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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2页）

&esp;&esp;郎君便看着她。

&esp;&esp;女儿家低语轻诉，眼下微红，总是惹人心怜。

&esp;&esp;他也温声细语：“走不出去，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esp;&esp;不敢高声说话，生怕这小姑娘觉得他一身军戎不是个善人。本朝崇文，除了家门有武学渊源的女儿，没有哪家小娘子会正眼瞧一个满身麤糙的匹夫。

&esp;&esp;他不知道，朝云方才心里想过：这人怎的脸上无须呢？若是有须，说话声再粗壮些，便像个威武的大将军了。

&esp;&esp;但朝云这念头当然也只是一闪而过，听见这郎君说“带你出去”，瘪瘪嘴，想着：若你不来，我刻了树，说不准也能出去了。可她已经在梧桐林里走了太久，那点勇毅和耐心几已耗尽。若再走不出去，怕是姐姐和姨母都要急坏了。

&esp;&esp;于是，看着这郎君，她点了点头。

&esp;&esp;朝烟与魏国夫人在船上刚跑出八个人的时候，还在说“云儿说不准是像方才扑旗子那样，在最末出场呢”。可等女戏全然结束，鼓声停了，船也开走了，她终于晓得了事情有不对。

&esp;&esp;今日过来，身边只带了燕草一个。因她难以自己走开去，只好让燕草从宝津楼悄悄下去，去女戏准备的彩棚里找找，再各处问一问，看看朝云在哪里，又是出了什么事。她忽地想起了去岁，盛夏时节父亲带着她和朝云一道来过金明池。那次，朝云差点掉进水里，却说了句“善泅者勇”，想着自己也下水试一试。

&esp;&esp;朝烟心里打鼓，不晓得事情会不会同她想的一样糟糕。

&esp;&esp;燕草去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回来，魏国夫人又叫她的女使也下去帮忙找找。苗娘子算是在座的宫眷中位分最高的，知道不见了朝云，也叫来两个熟悉金明池格局的小黄门，让他们带着魏国夫人的女使去找。

&esp;&esp;先回来答话的是燕草：“我去了彩棚那里。那里原是今日要出场的娘子们休整的地方，但我去得迟了，除了守旗门的内官，人都走光了。我问了那内官，内官道有个嗓子不方便的小娘子错过了女戏的列队，后来往马上戏的那里走了。我本要过去他们指的地方，半途碰见了那里负责女戏的内官，说是三娘子是到了更衣的地方，可又跑错了地，不知后来赶去了哪里，总之没再见过她。现在两边女戏更衣的小殿阁都已经落锁了。”

&esp;&esp;朝烟手里的筷子攥得紧紧的。她知道金明池今日四围都有三衙职守，外面彩棚里虽然也有远观的百姓，可闲人却是入不了内的。朝云再怎样走失，总也是在金明池的园中，不会到外头去。但心里的不安哪里会就此消解，越是等在这里，越是焦躁。

&esp;&esp;幸而，曹皇后那里又来了人，到了朝烟的案边，悄悄说：“二娘子莫急，圣人说，娘子若想下楼去寻三娘子，就让奴婢带着娘子下去。只是要委屈娘子走下人走的小路，不可让人看见娘子离了席。”

&esp;&esp;朝烟自然不在乎是不是什么小路，跟着这人就下了楼。

&esp;&esp;据燕草方才的回复，朝烟先赶去了彩棚那里。她想着，朝云平日里是不爱往外走动的，也不清楚金明池的道路，要走失，也该是在这附近。

&esp;&esp;于是顺着周边看了一圈，除了内官之外，没见到其他的什么人。

&esp;&esp;再往外找，照样不见什么人，却在草地里见到了一块熟悉的玉坠。是被人随手丢在这里的，已经磕碎了一个角。若在平常，她不一定能认出这玉坠就是朝云的。可朝云不见了，这里又有这个，她顺理成章地想这该是朝云丢的。

&esp;&esp;虽也不能确定朝云的去向，总也算是有了个范围。她便顺着这么条小路再往偏僻的地方走，走着走着，见到了几株梧桐。

&esp;&esp;若她记得不错，这里头就是金明池的梧桐林。梧桐林中小道交错，是个容易迷失的地方。朝云若是走进了这里，或许真是轻易走不出来的。

&esp;&esp;朝烟便往梧桐林里面望去。

&esp;&esp;“嗯？”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两个人从小道上走来。

&esp;&esp;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两人的面容，只能见着两人一大一小，一个魁梧，一个娇小。朝烟眯了眯眼，心里判定：那个就是云儿！

&esp;&esp;自家妹妹，就算是只有一个影子，她都是能认出来的。

&esp;&esp;于是快步朝着云儿那里走去。

&esp;&esp;她本以为云儿身边那人是个内官，等走到了身前，才发觉这竟然是个穿着戎装的武人。在金明池宴衣着戎装的人不少，看他的气度，许是殿前司的班直。

&esp;&esp;无论如何，是个外男。

&esp;&esp;朝烟有些紧张，因妹妹竟是同一个外男自这样无人而偏僻的小林子里出来。若是传扬出去，旁人才不管朝云年纪还小，定也要损她几句名声。孤男寡女，谁知道做了什么。

&esp;&esp;故而朝烟见到了朝云，看见她衣着发饰都不乱，便把她拉到了身后，向那戎装郎君作了个万福，说道：“我妹妹贪玩，走失在梧桐林里了，多谢官人带我家妹妹出来。”

&esp;&esp;也不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先开口，先把事情说定。哪管内中有无别的什么事，她说这就是简简单单的走失又寻回来。就像元夕时，她找了巡城的士卒把走失的秦桑找回来。是找人的，便不算是孤男寡女。

&esp;&esp;那郎君倒是略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娘子的姐姐不问其他，一张口便是道谢。朝云被朝烟拦在身后，那郎君便也行了个礼，道：“娘子客气了。”

&esp;&esp;朝云站在姐姐身后，从姐姐身侧看他抱拳。很有气概，也很慨然，便对着他微微一笑。

&esp;&esp;刚好遇上了那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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