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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第1页）

&esp;&esp;插科打诨过后，兄弟们都笑了起来，一开始还在热烈讨论婚事怎么办，是扛狼牙棒开道还是打两头熊瞎子做嫁妆，后来话题就歪了，有人听说白雪川认识传闻中的西秦溯·无妄之劫

&esp;&esp;——你见过天灾吗？

&esp;&esp;——那是一片连枯草都会饿到吃人的地狱。

&esp;&esp;有力气哭的人都逃走了，只剩下一些躺在千疮百孔的田埂边看着昏黄天空的饿鬼。

&esp;&esp;……这才两个月啊。

&esp;&esp;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次，那些饥民见到高大的月神，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想要撕下一块肉。待到月神本能地踢翻了一个想要拿锈铁片刺它眼睛的饥民时，那饥民很快就被后面的眼冒绿光的人拖走，卫将离回马去救那人时，那人已经被咬得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躯干。

&esp;&esp;卫将离原本因即将要退隐而略显散漫的心情凝肃起来，她甚至罕见地感到一丝畏惧——这不是她生活过、熟识的世间。

&esp;&esp;天灾将人世间最狰狞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什么江湖豪情、什么还人间朗朗乾坤，都在一声苦过一声的悲吟中远去……

&esp;&esp;“卫盟主见景象，可有与贫僧同感？”

&esp;&esp;“……这地方我三年前来过，当时练功练得走了气，被扬刀门的余孽追杀，是这边一户老夫妇救了我，我想去看看。”

&esp;&esp;往北走了三十里，便是华源山，卫将离记得上次来时，这里的水车刚建好，晨起日暮时，能看见层层叠叠的梯田渐渐新发出喜人的绿意，她就坐在树下，听着牧童的短笛，过了一日又一日，困于回忆的心魔渐渐平复。

&esp;&esp;恍如昨日的山河如今入眼已是一片枯槁，马蹄踏过的土地里露出腐蚀的森然骨骸。

&esp;&esp;卫将离不敢去猜想，时快时慢地走过村落前的道路，等到听见有人疲惫的哀吟时，才加快了脚步。

&esp;&esp;村口的老柳树下躺着一个正剥了一半树皮的人，似乎是因为缺水而昏了过去，卫将离忙拿出水囊让他缓过来。

&esp;&esp;“现在怎么样了？”

&esp;&esp;那人伸出颤巍巍的手抱住水囊，猛饮了几口，干裂的胸腔缓了过来，浑浊的双目看清了眼前的人，挣扎着坐起：“卫、卫姑娘，是你吗？”

&esp;&esp;“是，现在村里还有多少活着的？柳家的人呢？”

&esp;&esp;“有、有！”

&esp;&esp;那人爬起来，嘶声喊道：“卫姑娘来了！我们有救了！”

&esp;&esp;村落四周传出像是死人棺木被撬动的声音，一个个形容枯槁的人从家门和窗口处探出头来，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真的是卫姑娘？不是征粮的又来了？”

&esp;&esp;“是卫姑娘！快去喊柳家的大伯！”

&esp;&esp;旱情已经持续了半年，入冬两个月，一片雪都没有下，只有刺骨的风不断带走人仅剩的生机和意志。

&esp;&esp;卫将离只听说有旱情，问了家里经历过旱灾的盟中兄弟，才差人运了相应数量的粮食过来，却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esp;&esp;柳家的一对老夫妇见了她，立即就跪下来：“卫姑娘……你终于来了。我们不识字，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赤脚郎中，想要送信去夔州，哪知这都三个月了，一点儿信儿都没有……您要是再晚来几天，我们就都——”

&esp;&esp;“快起来！这我怎么受得起！”卫将离连忙道：“村中的青壮呢？怎么都是些老弱？”

&esp;&esp;“早两个月都被征兵役的抓走了，说是要防着东楚犯境。”说着，柳家夫妇叹气道：“这样的旱情，留下来也无粮可种，还不如跟着军队，好歹有口饭吃。”

&esp;&esp;卫将离心里难受，眼眶微酸道：“村里还有多少人，愿意跟我走的快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夔州，那儿是商贸要道，官府也管不到我头上，你们跟我走，总有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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