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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死了吗?骆垂绮似是被钉在原地,只拿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却再迈不出半步去探一探他鼻息。
这般久的站立,这般久的注视,却为何始终不见他身子有过些微的起伏呢?他是真的死了么?
死,这一字眼像是一柄刀,又似是一杆箭,挽了三张弓的力道,径直射入心窝,让她噎住了呼吸,胸口如火烧火燎般痛了起来。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他说:垂绮,有我呢!来,为夫的抱你!嘻嘻……"
他说:孙家是个泥沼,陷进去的人太多了,你是个清白的人,就不要自己陷进来了。
他说:怕什么!你是我的小娘子,在府里谁敢笑话你!
他说:人生无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他说:愿身恒常存,陪佐娇颜共晨昏。
他说:垂绮,你看着我,看着我遭报应。
为何他说话总不作准,却偏偏准了这一回?不,这一回也准!遭报应,死了,报应也到头了,怎么能这般便宜呢?
怎么能这般便宜!
她快步抢上前,抖得不能自抑的手紧紧揪住盖着他的被衾,仿佛只有紧,才能不抖,却不料愈紧愈是颤抖,抖得泪水也跟着滑下,滚烫滚烫地砸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孙永航!为何他总让她来不及后悔?来不及后悔嫁他,来不及后悔对他上心……现在,她来不及后悔恨他,来不及后悔,他为何总不给她以时间准备?这个可恶的人!
他要死了,他就这么死了……那她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她曾经所受的苦,所为何来?她的一切恨,一切怨,又该归向何处?
“孙永航!你别以为你死了我就不恨你了!你别想!我会恨你,继续恨你,更恨你!你这个混蛋!”她哭喊了出来,然而话虽骂着,声音里却包含了乞求,最为卑微的乞求。
一边的项成刚见她如此,就想上前跟她说明白,正巧杜迁进来,见着他便一手拦住,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项成刚知是垂绮的师傅,便没再坚持,轻轻掩了房门就出去了。
“绮儿。”杜迁唤了声,却没见她反应,只好叹气着又连唤两声,才见她带着泪眼茫然转过头来,眼神似是四碎的琉璃。杜迁忍不住拍了拍她单薄的肩,“绮儿,是我,是师傅。”
似是才回过神来,垂绮听着这一声唤,终将心头所有的委屈与骇怕全数流露了出来,“师傅!”她凄唤一声,一头扎在杜迁的衣襟里放声大哭。
杜迁微有尴尬,继而又有些心疼,自小看着长大的徒弟,已与女儿无甚分别,又受了那么多苦,虽说是磨练,却也终究可怜。他叹着气,轻轻拍着的肩,柔声安慰:“师傅在这儿,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师傅给你撑腰。”
“师傅,师傅……”然而哭得哽声哽气的垂绮如同孩子一般,只剩下这一声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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