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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第2页)

&esp;&esp;只是叶云亭从不来家学,后来他偶尔在学里提起叶云亭,那些堂表兄弟总是一脸鄙夷,就连家学的其他人也都十分瞧不上的样子。他便渐渐不再提。

&esp;&esp;但他还是会偶尔去叶云亭的院子。他发现叶云亭并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是个腹中空空大字不识的草包。至少他看见过他在院子里练字,那字写得比他好看多了;他还会教身边的书童读书习字,那书童蠢笨,他却很耐心,书童不会写的字,他会手把手地教他写,比家学里的先生耐心得多。他那时候觉得,若是叶云亭来教他,他的字肯定比现在好看多了;他甚至还见过他在厨房里做点心,淡黄的桂花糕很香,一共只有六块,他却分了书童四块。那时他只觉得很是生气,他对一个书童都这么好,为什么却对亲弟弟不闻不问。

&esp;&esp;后来他就不偷偷地看了,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要去叶云亭面前晃一晃,但是叶云亭神情总是淡淡的,不论他是炫耀或者挑衅,他都客气地笑着,与那些堂表兄弟待他的模样无异。

&esp;&esp;明明他对着那个蠢笨的书童都笑得那么温柔,为什么就不能分给他好一点?

&esp;&esp;从前叶妄心里总有诸多埋怨,既想与叶云亭相处得好一些,却又咽不下这口气,觉得自己连个书童都比不上。

&esp;&esp;但今日他忽然就明白了,从前被一层纱朦朦胧胧掩盖着的真相,在这一番话后,被血淋淋地撕扯开。

&esp;&esp;叶云亭确实该疏远他的,甚至可能还会恨他。

&esp;&esp;明明都是国公府的少爷,他住府里最好的院子,叶云亭却住最偏最破的院子;他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同一件衣裳绝不会穿两回;但叶云亭同一件衣裳,他却见他穿了三四个年头;他年幼时在家学,年纪到了后便去了国子监,但叶云亭却连王府大门都极少踏出,只能在院子里读书习字……

&esp;&esp;从前他也疑惑过,但父亲母亲每次都说叶云亭身体不好,命格又薄,不能受太多福气,得静养修心。

&esp;&esp;他听得多了,也就信了。后来便不再问,只当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esp;&esp;现在想来,却是他蠢得可笑。

&esp;&esp;叶妄捂着脸,通红的眼眶里流出泪来,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溅开,又很快消散了痕迹。他肩头耸动,喉咙里发出嘶哑沉闷的笑声,笑自己天真,也笑自己蠢不自知。

&esp;&esp;他想起那日自己去王府寻叶云亭,还曾怪他为什么不反抗,一个男人却认命嫁了人,让他被朋友耻笑。然而这一切却原来都是因为他。叶云亭不反抗,不是不想,也许是不能。

&esp;&esp;叶妄在屋里独自待了许久,他自虐一般回忆着那番话,一开始还会流泪,后来时间长了,眼眶干涩,就木了,再也流不出眼泪来。

&esp;&esp;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他夹在中间,不敢去质问父母,也不能再自欺欺人。

&esp;&esp;若不是侍女来叫他,或许他就要躲在屋里,一直逃避下去。

&esp;&esp;“少爷,少爷。”侍女的声音越发急切:“夫人就在外面,您开开门吧。”

&esp;&esp;紧接着殷夫人的声音也响起来:“妄儿,你这是怎么了?侍女说你晚饭也没吃,娘让厨子做了你最爱吃的八宝鸭,你赶紧出来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esp;&esp;叶妄胡乱擦了擦眼睛,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努力让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我不想吃,我已经睡下了。”

&esp;&esp;殷红叶皱起眉,压低声音询问侍女:“少爷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esp;&esp;侍女喏喏点头:“是,脸色白惨惨的,看着跟丢了魂似的。”

&esp;&esp;殷红叶皱着眉,又继续敲门:“妄儿,你是不是在外头受委屈了?你说出来,娘亲给你出气。”

&esp;&esp;“没有。”叶妄头疼欲裂,他捂着脑袋大声道:“娘,你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我什么也不想吃,也没受委屈。”

&esp;&esp;他抱着头蹲在地上,逃避一样地将头埋在腿上。

&esp;&esp;叶妄是个小霸王的性子,从没有像这样把自己关在屋里过,殷红叶被他吓住,也不敢再敲门。只悄声吩咐贴身侍女,叫她留了两个婆子听着屋里的动静,将叶妄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叫了出去挨个询问。

&esp;&esp;……

&esp;&esp;国公府里如何鸡飞狗跳,叶云亭并不知道。

&esp;&esp;打发了薛平之后,他便与李凤岐去给老王妃请安。

&esp;&esp;老王妃信佛茹素,早饭并不与他们一起。饭后还要在小佛堂里念经诵佛。他们只能等老王妃诵完经之后,方能前去请安。

&esp;&esp;两人过去时,老王妃刚从佛堂里出来。

&esp;&esp;她今日穿了一身极深的墨绿色长袄,外面搭了件浅色褙子,手腕上缠着佛珠,周身缠绕香火味道。

&esp;&esp;看见两人,她微微颔首,命倚秋上茶。

&esp;&esp;三人分两侧坐着,老王妃坐上首,叶云亭与李凤岐坐一侧。倚秋端着沏好的热茶过来,笑着道:“从荣阳回来得匆忙,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收拾,院里只剩下这些陈茶了,王爷王妃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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