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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国公负手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眼中也掠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且看着吧,我倒觉得东宫那边还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说不准还有后手。”他顿了顿,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行了,落子无悔。既然咱们已经选了东宫这边,就别做这妇人之态,扭扭捏捏。大丈夫,自然是知险而进,险中求胜。”
老仆大约放松了些,他风趣的答了一句:“国公爷可要小声些,这话若是叫夫人听到了,怕是要生气。”
谢国公不自在的摆摆手,不自觉得低了声音:“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再说了,妇人本就该扭扭捏捏,这才讨人喜欢嘛”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没能保住三千君,是我的错
谢习风的诗引用自于谦
赌棋
崔成远果然等在后门,他靠着树,闭眼想事情,夕阳最后的余晖通过层次交叠的树叶落在他脸上。从侧面看,他的鼻梁高挺,那种五官上的俊美无法挑剔,如同光影一般叫人发自内心去追逐。他看上去依旧是那种令人恨得牙痒痒的从容姿态。周清华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形容,顿时想找块石头对着他砸过去。
崔成远很快就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唇角微动,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们来啦?”
“你怎么知道要在这等?”周清华在他面前反正装不了淑女,干脆恶声恶气到底。
崔成远倒是不在意,平心静气的解释道:“护送太子妃的侍卫都是我安排的。认真想一想就知道,太子妃不会把皇太孙留在周家或是带到宫里,所以只能是托人送到我这里。”他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周清华,语声淡淡,“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在这里等着。”
周清华被他那眼看得火气,但还是压着气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她简直讨厌极了对方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镇静。尤其是这家伙上次还偷听了自己的墙脚。
崔成远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周清华那种不加掩饰的不耐,神色不变,然后轻轻道:“等吧,”他眉宇沉静一如初时,“太子那边已经有了打算。但是成与不成,还是要看最后的一分天意。”
崔成远一语双关,话中的“天意”既是指真正的天意又指代了皇帝的心意。
周清华似懂非懂,但是这种时候,她能够把阿平送过了已经是尽了自己的全力,剩下的她的确是插不上手。
说完了正事,崔成远面色便缓和了下来,他认真的看了眼抱着阿平的周清华,微微笑道:“看你的打扮,倒是不需要再换衣服了,跟我往这边走好了。”
被讥讽了的周清华冷艳高贵的抬高下巴,努力催眠自己:我这是乡村非主流,这种跟我隔了不知道几千个代沟的土鳖怎么能够理解?
跟着崔成远走小路进了崔家府门,周清华终于小小松了口气:虽然她一直看崔成远不顺眼,但不得不说,这种时候崔成远反倒可靠一点——他身上已经打了太子的标记,若真的出卖太子,那他就彻底没名声可言了,就算是楚王这样的人估计也不敢去用。
以崔成远的手段,顾姨娘那般的内宅小心机显然就不够看。周清华进了崔成远的院子,便觉得崔成远这日子居然还真是过得有滋有味。
院子外面是专门的护卫守着,闲杂人等都不能进门,就连护卫大哥都自觉的留在了外面。身边侍候的都是崔成远令人选好、□□出来的小厮,安静又会察言观色。院子里头种了花草,搭了花架子,四季花草皆有,香气和阳光一样撒了一地,温温暖暖的。墙脚边上还摆了一架古琴,琴案上还有不知什么时候随手搁在那里的杯子——崔成远的东西除非是下了命令去收拾或整理,否则这院子里面的人是不敢去动的,谁知道他搁着一杯子是打算接雨水还是喂虫子什么的,当然也很可能就是单纯忘了。
等入了房间,就觉得这房间未免太简单干净了一些。周清华也去过李崇文或者是楚皓的房间,比起他们的房间,崔成远的房间里面只有惯常的摆设,古董珍奇一类的都收拾的一干二净堆在一个边角架子上,更多的是随手丢的书册、手记、折子一类。房间里面也不熏香,只是在案上摆了插满了花束的白瓷花囊,花梨木制作的案上还有露水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主人一样的漫不经心。
真是奇怪。周清华小小的疑惑了了一下——虽然说从军之后,人对于衣食住行的要求大多都会简单许多,追求方便舒适,可崔成远这样的倒已经超过了这种程度。
崔成远领人进了屋子,面上不免也带了点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歉意:“这房间等闲不让进人,平常都是我自己收拾,至多是让人七天来打扫一回。”他说着便从花囊里头拾起一支花枝递过去都阿平,柔声道,“这花也是我亲自折的呢,阿平喜欢么?”
崔成远经常进宫,所以和阿平也算是混得挺熟的,所以阿平也不怕生,接过花枝便欢喜的笑了起来:“谢谢崔指挥使。”
阿平笑的可爱,周清华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她把阿平放下来让他自己走会儿路。然后才随手拿起一本搁在手边上的棋谱问道:“你还看这个?”
崔成远想了想,不知从哪里端出棋盘来:“天还没黑,时间还早,要不我们来一局?”
周清华认真想了想——崔成远这家伙义务教育都没读完就跑去从军,估计也就是面子上的水准。所以,周清华便点了点头:“好啊。”她还特意加了一句,“光下棋有什么意思,要不压点赌注?”
崔成远摇头笑叹:“圣人有言,外重者,内拙。”这话出自《庄子》,意思就是太看重身外之物,也就容易迷失自己。
周清华微微一笑,整理起棋子:“我要赌的可不是那些阿堵物。”玉做成的棋子握住手心处只觉温润,眼见崔成远不愿应战,周清华倍感兴趣,灵机一动便说道,“就赌谁输了谁就贴着这纸条去院子外面转一圈。”
她随手拿了笔和纸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乌龟。她是倚在案边画的,手边就是插着花枝的白瓷花囊,即使是荆钗布裙,也不能掩饰那种仿佛天地所钟的生动清灵之美。皮肤被阳光照的比白瓷还要的白,五官清美的就像是沾着露水的花枝,美好的叫人想要发自内心的想去赞叹。
崔成远眸光渐深,却还是克制的低着头低低的应了一声:“你画工倒是不错。”
周清华显摆了一下自己的书画本事,当即便含蓄的谦虚道:“一般而已,我家里面,我这水平也就比我六妹强些。”
崔成远模糊的笑了一声,笑声就像是盘旋在口齿之间的那未曾出口的心事:“好吧,你是执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周清华随手指了指。
半个时辰后,周清华终于暗暗的咬了咬牙,她低头瞧了瞧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看两人对局的阿平,忽然道:“下了这么久的棋,有些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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