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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婧等许妈走了,才进房间,看妹妹昏昏欲睡的模样,赶紧喊她先贴个补水面膜。她一边给她敷水膜,一边问:“老妈过来干嘛?不会是到现在还想着让李媛给你当伴娘的事情吧。”许多摇了摇手指头:“没有,她没提这一茬。”先前,许妈是试探着跟她说了。意思是,许多就两个姐姐,一个亲姐一个表姐,干脆都当伴娘得了。结果许多直接怼回头:“我还有堂姐呢,要不要一并请过来?”许妈被噎了一顿,竟然没吱声。后来许婧告诉许多,现在许妈危机意识特别强,生怕许爸人到中年换老婆;所以现在连她都不敢真得罪了。许多觉得荒唐可笑,她妈居然是靠恐吓跟威胁,才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真不知道她妈究竟这样图个什么。许婧叹了口气:“我估计老妈也知道你不会同意。可是她不问一回吧,就又好像跟捡到张彩票不翻开来看一眼一样,总是有希望,万一中大奖。”许多大笑,觉得她姐的说法真是逗死人了。一个女人据说本地的习俗是,新婚前夜,女儿是跟妈妈一起睡。由妈妈来给将要出嫁的女儿讲解为人妻的道理。许多怀疑这是以前女性接受性教育的时间。不过他们家谁也没提这茬,跟许多一起睡的是她姐。许多暗戳戳地想,这要是真性教育起来,估计她的理论与实践都得秒了她姐。咳咳,突然间觉得好猥琐啊。许婧钻进了被窝,就被妹妹一把搂住了,一个劲儿地往她胸口上蹭啊蹭。她哭笑不得,妹妹怎么跟小奶狗一样,整天想往小黑黑的怀里钻。每次小黑黑都一个劲儿地朝后面躲,最后才委委屈屈地趴在窝里给它们喂奶。她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安慰道:“睡吧,睡吧,明天还要当美美的新娘子呢。”许多从她姐的怀里伸出脑袋来,朝她肩窝里蹭了蹭,小小声问:“姐,你想过你以后结婚是什么样儿吗?”许婧怔了一下,茫然地看着黑黢黢的夜色,半晌才冒出一句:“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过。”许多抓着她姐的手,黑暗中,一双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盯着她:“姐,你必须得想这个问题。你不可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嗯,差不多凑合着结婚了。真的不行。你不可以因为旁边人都说你该结婚了,那个人不错啊,你就这么结婚了。日子过成什么样儿,冷暖自知。”许婧手被妹妹握着,哭笑不得道:“好了,松手吧。我又不会打你。行了,我答应你,我会仔细考虑的,行不?”许多得陇望蜀,一点儿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她眼睛始终盯着她姐不放:“不行!我跟你说,姐,你必须得强硬起来。我知道,你周围的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达子做出的事情不算什么大事,甚至会有很多人附和,认为达子是心疼你才擅自转手奶茶店的。但是,姐,尊重,尊重才是最重要的。达子并没有将你视为跟他完全平等的人,这才是你们之间真正存在的问题。其余的生活习惯什么的,算不了大不了的重点。甚至两个吃饭口味完全不同的人,也能在一张桌子上吃一辈子的饭,大不了炒两种口味的菜就是了。可是没有那份尊重,他认为你就应该按照他的想法去过日子,完全不考虑你的感受,除非你变成一个傀儡一个奴隶,否则,你俩肯定过不下去。”许婧的手被她攥得死死的,叹了口气:“好了,松手吧,睡觉吧。”许多是松了手,却一把将她姐给搂得死紧,闷声道:“你打我我也要说下去。”许婧啼笑皆非:“我干嘛要打你,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啊。”许多没有理会姐姐故作轻松的调侃,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头觉得对不起达子,因为达子一直喜欢着你,你真正动心的对象却是冯子昂。”许婧的身子抖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妹妹却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许多又勒紧了一点她姐:“可是你完全不需要有这份莫名其妙的愧疚啊。你对冯子昂动心是你跟达子交往之前的事,你俩交往以后她又做过什么对不起达子的事了?为什么要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低了一头?难道女孩子谈过恋爱爱过人就莫名其妙地低了人一头吗?见鬼吧!这种鬼逻辑,早就该丢进垃圾堆了。”她说着说着,莫名地委屈了起来:“其实我好几天前就想跟你说这个了。可是我不敢。我怕你听了会不舒服。我怕你觉得我好为人师自以为是,我怕你会心里留下芥蒂。但是,姐,我宁愿你恨我,我也要说。不行,你的逻辑方式是错的。这些想法都是错的。你是你自己的主人,你为什么要觉得低了一头?”大清国都亡了一百多年了,可这些陈词滥调依然像枷锁一样套在人们的脖子上。看不见的镣铐,把女人逼成了木偶。有欲望的女人是丑陋的,有爱情的女人是不正经的。女人必须得像被打扮好的洋娃娃一样,纯洁无辜,柔媚低顺。万一被丈夫以外的男人碰一下,一定要拼死反抗,因为比起性命来,贞洁明显更尊贵。一个失贞的女人,就算外人出于怜悯不说,但她的内心一定要充满了愧疚与懊悔,否则就是恬不知耻。就是一个妻子,跟丈夫亲热也要劝丈夫节制,要以一种隐忍奉献的姿态去忍受丈夫的索求;绝对不可以有任何欲望。产生快感,索要不休,那简直就是淫荡无耻。当年红极一时的少女偶像叶蕴仪,被富商丈夫劈腿出轨离婚以后。对方还在外面大肆宣扬她性。欲旺盛索求无度,让她声名扫地。许多一边哭一边跟她姐絮叨,真正可怕的不是叶蕴仪的丈夫,而是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一个女人,因为有生理需求就被嘲笑。同样的情况换作男人,会怎么样?男人会被夸是真男人,还会嘲笑女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们生活在一个怎样可怕的世界里。如果她们不勇敢不坚强不对自己狠一点,她们会被这可怕的世界逼成一个个木偶一个个傀儡。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因为那些都是不好好过日子的表现。好好过日子的女人服侍好老公孩子就行了。一天到晚想七想八的,那都是成天吃饱了撑着的,不是脚踏实地的人。许婧被妹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她想开灯摸索床头柜上的纸巾给妹妹擦脸。这哭成这样,明天肿着眼睛还怎么上妆出门子?许多不让她姐离开,一直抱着姐姐哭。到后面,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只剩下哭。她哭姐姐,也哭那些乖巧善良的好女孩。这个世界,你要真按照那些所谓的“应该”去做,那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苦字。她甚至在怀疑,那些沉浸在其中的人是斯德哥尔摩症,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还是自己先跳进了坑里,所以也见不得别人过得轻松快乐?许多一直哭到眼睛都肿起来了,才收声。许婧轻手轻脚地起床,去卫生间给她拎了个冷毛巾敷在眼睛上。完了,许婧又想到妹妹哭了这么久,肯定口干舌燥,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她转头的时候,突然看见弟弟,吓得差点儿把杯子给打翻了。许婧拍着胸口抱怨道:“宁宁,你干嘛呢,吓死我了。”许宁眼睛发红,嗓子发哑,说不出的委屈:“姐,二姐是不是害怕了。害怕了就不嫁了,我还不想二姐出门呢。以后我们三个一起过,我不要你们受外人的气。”许婧哭笑不得:“你俩真是的,一个比一个瞎胡闹。行了吧你,赶紧回去睡觉。明天你还得背多多下楼呢。”许宁表情却非常认真:“姐,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嫁人呢。咱们三个一起生活不好吗?”许婧一时间无语。这个问题换做多多来回答,估计多多能分分钟怼得现在浑身冒着傻气的宁宁说不出话来。可让她来说吧,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只好叹了口气:“行了,你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许婧端着水回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妹妹在打电话,哭成小泪包的人现在又开始高兴起来。真是的,她无声地摇了摇头。陈曦听不到他家多多的声音,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据说结婚前夜,新郎不应该跟新娘有联系的。他怕自己贸贸然打电话,多多会不高兴。结果一听多多嗓子都哑了,陈曦那叫一个心疼。他以为许婧是听了多多的忠言逆耳生气了,结果反倒是多多伤心了。他怕说了许婧的事情,多多更难过,便千方百计地转移话题,绞尽脑汁逗多多开心。今天傍晚,陈曦跟许多在酒店分开以后,他后面再回家收拾东西就碰上麻烦了。小黑黑这几天家里一直有人陪它,已经完全乐淘淘了。一见陈曦也要走了,屋子空了。相当有危机意识的小黑黑立马不干了,开始扯着嗓子“汪汪汪”,要后面已经要哭了。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黑背过去给它梳理毛发,哄它,还被它直接挥了爪子。可怜的大黑背,一代警犬,居然被只连狐狸犬都能撵出一里地的废柴拉布拉多给揍了。小黑黑揍完了第一巴掌,又毫不客气地第二巴掌给挥过去;揍得大黑背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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