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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第3页）

&esp;&esp;军医咔啦一声把脱臼的地方摆正，转过头，原来是个五六十岁的白胡子老公公，一大把岁数了还在军营里当差。

&esp;&esp;“这是黎州卫的军医长。”

&esp;&esp;老人家瞅了罗敷一眼，倾了倾身：“大人恕老朽无礼。”

&esp;&esp;军医在卫所里地位很高，他们没有头衔官位，见多了生死，看淡名利，对上头来的御医见怪不怪。

&esp;&esp;她蹲下身同受伤的士兵询问几句，对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还没说出几个字脸就先红了。罗敷也尴尬得要命，做个亲善的样子都没人配合，还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esp;&esp;老军医抽了口旱烟，从手边抽出本册子，“折伤薄，大人先回去看眼罢，晚些时候老朽让他们一一见过大人。”

&esp;&esp;翻身

&esp;&esp;黎州卫的军营虽然简陋，但比京畿霍乱时的条件好许多，至少不用睡湿漉漉的稻草。

&esp;&esp;军医一共只有六人，这个数字实在太少。按齐律，太医院会时不时分派医士到各地当值，干满三年再回京，提拔时就有优势。但三代以来这部分律令十分宽松，以至于很少有医官主动请缨，只在军中出现瘟疫大灾时被迫调离帝都。

&esp;&esp;加上徐步阳才十一个医师，罗敷一个头两个大。人少好安排事情，可打起仗来伤兵如流水，恐怕连睡觉都不能合眼。

&esp;&esp;卫所分给她的屋子很干净，明绣动作麻利，把床铺收拾好，又问了门外小兵各处的事宜，一时半会就熟了。

&esp;&esp;士兵一日两餐，晚饭申正开，罗敷便看册子看到申时。折伤簿上记录了士兵伤病的种类和次数，由于时间匆忙，写的极为潦草。她不敢懈怠，努力辨认上面的字迹，看完了军医的名单和他们治疗过的案例，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人是专给马匹治病的。

&esp;&esp;她顿时觉得前路艰险。

&esp;&esp;营地里冒出了炊烟，袅袅地飘到夕阳那边，罗敷站在门口，看着士兵们井然有序地列队，去西边大屋用饭。这里还有砖墙瓦片遮风挡雨，再往北一些，三千多人幕天席地，扎着帐篷生灶火，才是真正的苦日子。

&esp;&esp;梆子咚地一响，众人鱼贯而出，不往她这里看一眼。自古女子入军营是大忌，不知上面怎么跟卫所说的，她竖着耳朵也没有听到任何抱怨。

&esp;&esp;军医们住在一起，很快汇聚到罗敷那间房里，听候指示。余守中做足了晚生的礼节，先请魏军医长入座。

&esp;&esp;罗敷换上在王府里熬药的黑裙子，忍痛把汗巾给下了，还好消退了一些，看起来不甚明显。她右手放着一摞破旧的册子，军医们见她年轻，架势却有几分，不免严肃起来。

&esp;&esp;军营里没有那么多礼数，她反而自在些，认真道：“这些册子我都仔细看完了，心里大致有数，诸位不必认为我们是从洛阳来的，就对这些军中的东西一窍不通。先生们都在黎州卫里当了十几年的差，经验远比我们丰富，之后少不得向先生们请教。”

&esp;&esp;六名军医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当下相视一眼，谨慎应是。罗敷大有疑问，却不好表露出来，只微笑道：

&esp;&esp;“如今我初来乍到，只请诸位加紧做三件事。院使去信申请提拔他。

&esp;&esp;魏军医想了一阵，慢慢道：“这似乎是几十年前用过的方子……大人竟然也知道。营中确是缺少这几味，若是大人急着用，老朽着人同王佥事说声，待会就进城。”

&esp;&esp;罗敷忙道：“马上就要敲钟了，今天先不忙，咱们虽是大夫，但现在在卫所，理应遵守军令。”

&esp;&esp;老军医不动声色地抬抬眼皮：“河鼓卫季统领和某等吩咐过，秦夫人是太医院院判，身份尊贵，金口玉言。”

&esp;&esp;罗敷默默捂住胸口，暗地里扎了卞巨一百个小人。谁让他那么说的！还有，卞巨怎么什么事都来插一脚？

&esp;&esp;她正色道：“统领跟我不怎么熟，他好意我心领了。今晚如果大家不用和士兵一样戌时就寝，便帮忙盘库吧，辕门总归是不容易出去的。至于所需药材，蚌壳炙黄研粉，用冰片、四香烧研为上，再用香油调敷；或用白芨、白蔹、丹粉、寒水石、黄柏为末涂敷，都是治疗火器灼伤的。”

&esp;&esp;另一名军医惊叫道：“小人想起来了，以前听说过，这是北地的办法！匈奴蛮子和我们大汉交战多用火器，军中的大夫就专门列出药方，让他们自行在家中调配，带在身上。秦夫人连这个都知道，果然见多识广。”

&esp;&esp;其他人皆刮目相看，罗敷僵硬地扯起嘴角，匈奴蛮子……好难听。

&esp;&esp;“季统领说秦夫人师从覃神医，覃神医可不就是匈奴人？”

&esp;&esp;又是卞巨。罗敷攥紧拳头。

&esp;&esp;余守中点头道：“正是呢，不过大人从来不提，想来不愿太多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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