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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对于刘子云这位枢密院右副知事,刘伯温就不太好张口就喷了,斟酌片刻,拱了下手说道,“刘将军此言,请恕伯温不敢苟同,圣人门下,古來不乏舍生取义之士,他们只是心忧大道被废,而蒙元那边又言路闭塞,才特地赶來扬州,欲说服主公改弦易辙罢了,伯温当初,做得也是同样之事,然主公却不怪伯温狂悖,始终视如腹心。”
&esp;&esp;“那可不一样,你刘伯温毕竟跟大伙共患过难,且有保全扬州之功。”刘子云素來有主见,怎么可能三言两语被刘伯温说服,摇了摇头,笑着反驳,“而他们,里边不少人都是被各地红巾所败,才畏罪辞官的吧,他们的前程被红巾军给毁了,心中岂能沒有恨意,他们连我淮扬大总管府之下百姓都不是,却终日四处妖言惑众,拉帮结伙,乱我军民之心,就凭着他们的所作所为,说他们乃蒙元朝廷派來的细作死间都不为过,凭什么跟你伯温相提并论,。”
&esp;&esp;“刘将军此言甚是。”军情处主事陈基也早就看一众老儒名流不耐烦了,不待刘伯温继续辩解,抢先接过话头,“我淮扬大总管府不因言而罪人,乃是针对我淮扬官员百姓,他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受此律条保护,若是按照蒙元那边的规矩,他们即便不被抄家充军,也早被剥夺了功名,站枷羞辱了,哪还有胆子私下里拉拢人手,聚众闹事,。”
&esp;&esp;“的确,陈主事所言不虚。”内务处主事张松做过大元朝的官,对这群士子名流的底细最为清楚不过,抚了下掌,大声补充,“都说圣人门下不乏舍生取义之士,但他们这些人舍得是哪门子生,取得是哪门子义,不过是发现在我淮扬闹事,既无性命之忧,又可以快速扬名罢了,放在蒙元那边,哪个敢如此造次,早一顿板子打下去,个个哭喊求告,发誓痛改前非了。”
&esp;&esp;“二位,二位大人也是儒林翘楚,相煎何必如此之急耳。”刘伯温以一对三,当然招架不住,气得狠狠瞪了陈基和张松二人几眼,怒气冲冲地质问。
&esp;&esp;“非相煎何太急,乃各为其主,各忠其事也。”张松跟他两个素來就不对付,冷笑着接过话头,大声回应,“张某食大总管之禄,当然处处要捍卫我淮扬利益,而他们受的是大元的皇恩,念的是大元的好处,当然恨不得将我淮扬基业付之一炬,刘知事你到底应该站在哪边,还是仔细斟酌一下为好。”
&esp;&esp;“你”冷不防被张松狠狠咬了一大口,刘伯温气得直打哆嗦,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esp;&esp;他现在的确是朱重九的臣子,理应急自家主公所急,想自家主公所想,然而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放弃浸淫多年的理学要义,不知不觉间,就会站在城中闹事的那批读书人之立场上说话。
&esp;&esp;正被憋得进退无路之时,军情处主事陈基,却又在旁边冲着朱重九拱手:“主公,佛经有云,行得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主公今日若对那些人多加宽宥,其必定会得寸进尺,万一哪日图穷匕见,届时主公要处置的,恐怕就不是这区区二十几人了,且主公也知,彼等视我淮扬若仇雠,双方之间,根本沒有化干戈如玉帛的可能。”
&esp;&esp;“主公,自古以來,乱世治国除奸,必须秉持重典。”张松得到了支援,于是口齿愈发机敏,“赵宋之所以失国,待士人太宽,乃至纵其乱政耳,且主公乃百战立国,纵使现在就面北称称朕,也沒人能说出什么话來,何必学那逼人孤儿寡母的赵大,拉拢儒生士子,以搏什么仁义虚名,。”
&esp;&esp;到底是官场中滚打多年的人精,说出的话來,都每一句引经据典,每一句看上去都似乎恰如其分。
&esp;&esp;科技下二
&esp;&esp;朱重九嘴里经常会冒一些谁也沒听到过的新词,这点,枢密院众人都深有体会,但从沒有一次,大伙听得像今天这般满头雾水,专业,还有业余,如果前者出自韩退之那句“术业有专攻”的话,后者又语出何典。
&esp;&esp;正困惑间,却又听见朱重九敲了敲桌案,继续说道:“会后你们两个打报告向苏长史请一笔款子,专门用在这上面,我会让苏长史直接从我的私库里拨付,不必通过户局,也不必经过三院公议。”
&esp;&esp;“是。”军情处主事陈基和内务处主事张松二人,双双躬身领命。
&esp;&esp;“从宽了花,不必给我省钱,不够可以再拨。”深深吸了口气,朱重九咬牙切齿地补充,“我就不信了,人民币玩家,老百姓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会跟着他们走。”
&esp;&esp;因言治罪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干的,因为他记忆里多出來的那六百年经验告诉他,这是最坏的一种选择,此外,在所有应对办法中,动用武力也是效果最差的一个,往往压制得越厉害,反弹也就越大,一不小心就助涨了对手的声威。
&esp;&esp;“是。”陈基和张松两个再度施礼,然后互相看了看,相继大声进谏,“主公,微臣以为,大总管府对各家报馆的补贴金额,应该尽快重新议定。”
&esp;&esp;“微臣附议,主公不能由着他们拿了主公的钱,却专门跟主公对着干。”
&esp;&esp;“嗯,有道理。”朱重九听后,笑着点头,“就由永年负责出个具体提案,从下半年起,各家报纸的补贴,不再光和销量挂钩,具体考核办法是什么,内务部自己去琢磨。”
&esp;&esp;“是。”陈基和张松两人欣喜地答应了一声,双双归座。
&esp;&esp;“主公”刘伯温本能地就想劝阻,但话到嘴边儿,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esp;&esp;所有大总管府的核心人物都知道,眼下淮扬各地的报纸,全靠朱重九私人出钱在扶持,无论是销量最好的《淮扬旬报》,还是以往最不受人待见的《儒林正义》,每季度都能根据相关规矩,从大总管府内拿到一笔数额不菲的办报补贴,如果沒有这笔从不间断的投入,即便采用了水力印刷和硬木活字,以一个大华夏铜元一份报纸的售价,各家报馆也根本无法收回本钱,用不了几个月,就得相继陷入关门的边缘。
&esp;&esp;“怎么,我从自己的私库花钱,伯温也觉得不妥当么。”听到刘伯温的声音,朱重九笑着反问。
&esp;&esp;“不敢,微臣,微臣只是觉得,此举,此举未免,未免有铜臭,有逼人就范之嫌。”刘伯温脸一红,摆了摆手,用极其孱弱的声音回应。
&esp;&esp;“不是逼,是引导,他们可以不听,但不能指望我自己花钱鼓励别人跟自己对着干。”朱重九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将目光转向张松,“永年,你不妨再加一条,大总管府鼓励私人办报,头三个月的本金,皆可向官府申请补贴,三个月后的亏赢,就得看他们的销量及考核成绩,近千万人口,却就这么六七分报纸,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esp;&esp;“是,微臣遵命。”张松先是愣了愣,然后喜出望外。
&esp;&esp;“坐下说话。”朱重九冲他挥了挥手,笑容里露出几分狠辣。
&esp;&esp;政治正确,这可不是另外一个时空前苏联的专利,事实上,在朱大鹏那个时代,被资本所控制的媒体,往往比受政府所控制的媒体更为“自觉”,从经理,主编,编辑再到一线记者,都本能地遵照着一条看不见的红线,轻易不敢逾矩。
&esp;&esp;所以,另外一个时空有句话说,宁得罪默克尔,不能得罪默克多,得罪了德国铁门娘子,顶多被铁娘子的粉丝数落一番,德国政府未必拿你怎么样,得罪了报业大亨默克多,他却有足够办法,让你发不出任何声音。
&esp;&esp;而现在,淮扬大总管府不但掌控着地方政权,并且掌控着资本,朱重九就不信,几个老儒和所谓的名士,能跳出这两只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手。
&esp;&esp;想到这儿,他头脑中忽然又是灵光乍现,拍了下桌案,大声道:“不光是报馆和读书人,其他行业也不该忽视,这样吧,从今年起,本总管每年拿出十万贯來,重赏那些在各行各业有杰出贡献者,就叫,就叫炸药奖,算了,还是叫华夏奖吧,具体怎么分配,等改天三院齐聚时,再另行公议。”
&esp;&esp;“主公英明。”张松、陈基、黄老歪、焦玉等人齐齐起身拱手。
&esp;&esp;眼下扬州城附近的上好天字号水田,每亩售价才四贯华夏通宝,而到了睢阳、宿州附近,普通良田每亩顶多一贯半,十万贯华夏通宝,哪怕被分成二十份,也够每个受奖者立刻变成大富豪,全部置换成土地來种,足够子孙后代挥霍好几辈子。
&esp;&esp;可以预见,当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后,会给淮扬各地,给全天下带來何等的震撼,“平等宣言”再惊世骇俗,受影响的也只是士绅和儒林,普通百姓和那些小门小户,并沒感觉到任何威胁,而十万贯华夏通宝,却是看得见,摸得到的好铜钱,只要你有本事,肯上进,就有机会将其赚到手里,从此往后不必再看任何人脸色吃饭,也不必再拍任何人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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