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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她这时倒不急着回到岸上了，而是顺着古神的话问道：“蛇妖？我看它身上金鳞闪闪，头顶又有犄角，还以为是龙呢。”其实阿箬并不在乎那玩意到底是龙是蛇，那东西要杀她，是什么她都不会同情。

&esp;&esp;是蛇妖。古神相当有耐心的解释道：不过修为倒是不差，已经生出了鳞片，再给它个几百年，它就能化龙了。

&esp;&esp;在祂口中“修为不差”的蛇妖可是就在不久前被祂轻而易举的杀死，从头至尾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阿箬在心里估算着这位古神的实力，暗暗惊叹。

&esp;&esp;“我们樾姑城的百姓，过去将那蛇妖视为河神，每五年进贡一次，我便是今年的贡品。”

&esp;&esp;这一次阿箬从古神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诧异：我只是睡了一觉，这世上便有多出了这么些新花样。

&esp;&esp;那蛇妖选取凡人女子做贡品，恐怕是为了用血阵阻止殓玉冢内的这位古神苏醒，而它之所以会选在定飖湖筑巢穴，是因为这位古神即便沉睡，周身溢出的灵气能够滋养它的修为。

&esp;&esp;阿箬那时还不懂什么是“灵气”，但她隐约猜到了其中关联。

&esp;&esp;你们真就老老实实的给它进贡了几百年的活人？阿箬这时听见那古神发问，语气中有一本正经的疑惑。

&esp;&esp;“我们只是凡人。”阿箬更深的低下了头，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esp;&esp;“可怜。”古神又一次说话，只不过这次声音不再是响在阿箬的脑子里，而是从耳边清晰传来。这嗟叹并没有包含多少诚意，语调和咬字都是淡淡的，透着倦懒的冷漠，可是阿箬却感到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esp;&esp;她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

&esp;&esp;神仙没有喜怒哀乐，但方才的举动，确确实实是在安慰她。

&esp;&esp;视线上移，阿箬的前方还是只有跳动的火焰和火焰映照下的岩壁，流水从身后潺潺蜿蜒，石窟空旷寂寥，只有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片刻前的抚慰好似只是她的错觉。

&esp;&esp;但是阿箬有种感觉，那位神明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静静的注视着她。

&esp;&esp;她扶着岩石缓慢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古神没有再发出声音。

&esp;&esp;“您还在吗？”

&esp;&esp;“什么事？”黑暗中那道声音再度响起，辨不出远近，但却很是清晰。

&esp;&esp;这是一道清澈空灵的嗓音，如同雪山深处化开的幽泉。

&esp;&esp;“我想要见您一面。”阿箬循着直觉的指引，面向一个方向，朗声说道。

&esp;&esp;这句话出口用力极大的勇气，阿箬捂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等待着答案。

&esp;&esp;“为什么想要见我？”那个声音问她。

&esp;&esp;“想要当面表达感激，亲眼瞻仰您的容仪，想要知道您的名号，以便我能够将您供入庙宇，让整个樾姑百姓都来向您敬奉香火。您杀死那蛇妖不过随手之举，于我们这些凡人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泽。”漂亮话说了一大堆，阿箬其实最想要知道是这尊古神的善恶立场，她将他从沉睡中唤醒，却不能让他重新又睡过去。不试探清楚他的态度，她不敢放心。

&esp;&esp;

&esp;&esp;河岸上，巫祝凝望着湖目光逐渐变得焦灼。

&esp;&esp;就在不久前，她看着湖水激烈晃动了一阵子，眼下却又复归平静，不知道湖底究竟发生了什么。

&esp;&esp;阿箬生还的可能性很低，她已经不指望能够看着自己这位故人能够活生生从水下钻出来了，现在她只在乎一点——阿箬究竟有没有唤醒那位沉睡于湖底的神明？

&esp;&esp;她好歹学了多年的巫术，能够断定此地长眠的是神而非妖魔，神应当是不会伤害人来的，可人与神之间绝对悬殊的实力差距让她不能不害怕。再者说了，就算这位古神不会主动伤害凡人，可万一他与定飖湖内的那位“河神”爆发了冲突，难保凡人不会殃及池鱼。高高在上的神明是不会顾惜人类的。

&esp;&esp;唤神符是巫祝亲手交给阿箬的，现在为此提醒吊胆的也是她。

&esp;&esp;阿箬曾和她约定过，让她见势不妙便以巫祝的身份号令城内百姓迁走。宫变之时，樾姑城内的黎庶大多逃亡，后来篡权夺位的丰安侯不仅在王城之内肆意屠戮，更是纵容麾下将士劫掠黔首。现在城内所剩的人口不多，短时间内想要组织起来远离定飖湖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esp;&esp;巫祝默默的想着，一步步的往后退，她不打算继续等阿箬了。

&esp;&esp;就在这时她看见东方天际忽然扬起了漫天霞光，伴随着霞光而来的，是白衣御剑的仙人。

&esp;&esp;这是包括巫祝在内的大部分凡人您为何没能得道飞升

&esp;&esp;既然这位尊神都说了可以容许她再提请求，阿箬也不推脱。

&esp;&esp;“和我一同被沉入湖底的还有三百人，我请求大人救他们。”

&esp;&esp;和她同一批献祭的其余人没有避水珠，之后是石宫倾塌、地动山摇，那些人恐怕根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但阿箬心想自己之前被折断脊椎、刺穿心脏都可以恢复如初，神起死回生想来也不在话下。

&esp;&esp;那殉葬的三百人中有部分曾与阿箬有过几面之缘，部分则与她非亲非故。她没有救他们的必要，但如果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还是愿意去尝试。人命轻贱如道边的野草，野草每年被都有新芽，一批人死后这个族群照样在这片大地上生生不息。可作为“人”的一员，阿箬不愿意将人与野草类比。这三百个人也许在神的眼中平平无奇，但在他们的亲朋故旧那儿，却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esp;&esp;然而这一刻她面前的神明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有了情绪上的波动，淡淡的窘迫之色使他浅色的瞳孔中仿佛有了人的温度。

&esp;&esp;“……即便是我，也不能逆转生死啊。”他嘟哝说：“阳世之神尚且不插手冥界之事，多年前的老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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