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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esp;&esp;“陛下确实没有。”谢镜愚又道，“是臣妄自揣摩圣意，请陛下……”他像是想说赐罪，半路却转了个调子，“请陛下许臣戴罪立功。”

&esp;&esp;“哦？”朕斜着眼睛看他，心道这人总算在关键时刻机灵了点，“朕倒是想听听，谢相想要如何戴罪立功？”

&esp;&esp;“陛下今日上下西绣岭，怕是乏得很，臣愿自荐为陛下推按。”

&esp;&esp;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朕简直怀疑他早就想好了这个借口。“朕素闻谢相学富五车，可从未听过谢相还会推按。”

&esp;&esp;“陛下谬赞。虽然臣德薄才疏，但确实会一点儿。”

&esp;&esp;后半句话听着很是真诚。朕忍不住盯了谢镜愚半晌，暗道他一个高族子弟到底从哪儿学的推按。但这会儿答案不重要……“衣服脱了。”

&esp;&esp;许是有些突然，谢镜愚闻言愣住。

&esp;&esp;朕简直想白他一眼。“怎么着，你给朕推按，还要朕挪身不成？”

&esp;&esp;谢镜愚立即口称不敢。以如今的气温而言，他穿得不算太多。但在朕的注视下，他生生出了两个错，差点把自己绊倒。等脱到身上最后一件亵衣时，他双手略有停顿，但还是解下来了。

&esp;&esp;他身上不该看的地方朕都看过；但说到彻底坦诚相见，这倒真是

&esp;&esp;朕做了个美梦。

&esp;&esp;梦中，朕游于云梦台，远望高处的观宇。其上独有云气，状如峰峦，升腾直上，须臾之间，变化无穷。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巫山之阳……

&esp;&esp;谐鱼水之欢，效于飞之愿，梦里有些旖旎景象也是正常。朕于半梦半醒之间模模糊糊地想着，画面却忽而一晃，眼前出现了一座极其熟悉的单檐庑殿——

&esp;&esp;太庙！

&esp;&esp;朕垂髫之时便梦见过它。因着宫室未满，朕轻易找到了父皇的神主，又在附近找到了母后和太子哥哥的。没立刻看到朕自己的，朕还在父皇的宗庙中急得团团转。等反应过来朕另有宗庙，时间已经不够：朕仅仅看到自己生平的开头，梦就醒了。

&esp;&esp;在此之后，朕无数次地想要再梦到太庙。若能把神主夹板上所刻的生平事迹看完，朕想做一个配得上庙号的皇帝便会容易些，可多年来都未能遂愿。如今……

&esp;&esp;朕来不及思考更多的，便提起袍服下摆，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太阶。前殿祭祀庄严一如往日，朕目标明确地直奔后殿。寻找朕的庙堂比当年容易多了，毕竟朕现在已对太庙形制烂熟于心；想要触碰到神主也比之前容易多了，毕竟朕现在已不是不及神龛高的幼童形态。

&esp;&esp;但再次对朕的神主伸手之前，朕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其他地方——

&esp;&esp;朕的神主边上依旧没有皇后的神主。之前朕以为朕没立皇后——为牵制各方势力平衡，这也不是不可能——如今想想却别有深意。继续细看，本该有的皇子神主也没有。

&esp;&esp;旁人看来只会觉得异常古怪，但在如今的朕眼里，简直太过明显。

&esp;&esp;朕定了定神，回首再望——

&esp;&esp;太阶之东，自北向南，一溜儿六个神主整齐排列开去。那是功臣配享太庙的位置；而能摆在朕的宗庙中，自然都是朕的臣子。

&esp;&esp;六个人，都有谁？

&esp;&esp;朕的心脏忽而砰砰狂跳起来。一室宗庙的宽度算不上多远；可朕走得越近，步伐就愈发沉重。因为隔着几步距离，朕的目力已经足够看清北边第一个神主上所刻的金字——

&esp;&esp;太尉燕文忠公谢镜愚。

&esp;&esp;一时间，朕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从始至终，朕与谢镜愚在天下人面前都是君臣关系，也许该哭；事到如今，朕终于能在梦里看见谢镜愚、即便只是牌位，又也许该笑……

&esp;&esp;深色木牌静默伫立，令朕想起谢镜愚低眉垂首时的恭谨姿态。随便动神主确实不敬，但朕已经动过好几个，也不差他这一个。况且只是在梦里……

&esp;&esp;朕终究伸出了手。供奉于宗庙的神主之位木质致密，相当沉重。朕小心翼翼地把外头雕饰描金的那层提起，刻满小字的夹板便露了出来。借着长明灯透出的烛光，朕仔仔细细地读，从头至尾，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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