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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芸心里一咯噔,好个刁毒的丫头,这话竟比刀剐还狠,不觉朝那丫头看了过去。那小丫头仿若不觉,只扯着贾赦的袍服,哭的梨花带雨,口中“姨娘”,“哥儿”,哀泣不觉,隐隐约约竟有几分张姨娘的楚楚风致……相思木雕花嵌百宝满月式架子床上,张姨娘头上包了层白布,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肿成桃子的眼睛看着床边的贾赦,娇弱不堪道:“并不碍太太的事。都是我不好,只想着那花儿开的好,用来制茶必是上品,却不曾想到费妈妈的难处,她既奉了太太的话,揽着这种花的差事,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我若摘了花去,她又怎么跟太太交代呢……咳咳……”邢芸坐在玫瑰圈椅上,听着内屋传来的话语,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好一朵娇弱的茉莉花,温柔无暇人人爱,丫头可怜婆子哭,唯独被她给摧残了,不在贾赦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岂不是白受了这许多的痛楚。“……你且安心休养,这事我必给你个公道……”贾赦安抚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未歇。邢芸抿唇一笑,伸手从一旁呆站着的桂叶手中接过了茶盏,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水面浮叶。帘钩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贾赦黑沉着脸色从里间走了出来,跪在地上的费婆子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袖,头也不敢抬一下,瑟瑟发着抖,脸上白的如同擦了厚厚一层铅粉。那个穿杏红色衣裳的小丫头飞快的抬头扫了贾赦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来,白嫩的脸儿泛着粉色,可爱可怜之处,难以详绘。贾赦走到近前,狠狠的瞪了费婆子一眼,发落道:“把这婆子拖下去,打上六十板子,撵出去不许再进府来。”屋里候着的管事媳妇们应了一声,窥了邢芸一眼,便欲上前将费婆子拖出去。邢芸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冷冷道:“我倒看看谁敢动一下!”听了邢芸这话,那些管事媳妇们立即缩了手,讪讪的望着贾赦。贾赦深觉没了脸面,眼里几乎冒出火,铁青着一张脸,喝命道:“拖出去,打死了事。”邢芸拂袖将茶盏往地上一摔,旋即笑道:“老爷好大的威风,一会要打一会要杀,可不知我这奴才犯了什么错,招老爷动这样的怒。”贾赦气咻咻的拍了拍桌子,咬牙道:“你眼见着,还用我说不成。”邢芸笑的越发清浅,温温柔柔道:“就是亲眼所见,才不知她犯了什么错儿。张姨娘在里头不是已和老爷坦白了么,她自个都承认了是她的错儿,老爷却来责罚我的奴才,公道何在?”说到我的奴才时,邢芸刻意加重了一下语气,贾赦气的满脸通红,想破口大骂,偏叫邢芸拿话堵住了,一腔邪火不知该往何处发。这时里头的张姨娘似也听见外面的动静,悲悲戚戚的嘤咛起来,内屋的丫头忙凑过去劝道:“姨娘当心身子……姨娘纵不为自己想着,也该想想哥儿,姨娘若有个不好,哥儿岂有不伤心的……”贾赦听着内屋的话语,越发火大,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指着邢芸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今天是存了心要保这个奴才,好……好……”邢芸拿帕子掩口轻咳了一下,抬眼看着贾赦道:“老爷这话说的,这怎能算是保呢?我不过是好言好语的讲明事实罢了。我倒不明白了,这老老实实当差做事的,如今要无端受了屈挨了罚去,若连个讲理的人都没有,这以后,咱们府里还有谁肯依令行事,祖宗规矩岂不是都成了摆设了。老爷再是心疼张姨娘,也不能因人情而亏公道呀!”狠抽眼瞧着贾赦咬牙切齿面皮子直跳,邢芸心中冷笑不断,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了,今儿她若由着贾赦发落了费婆子,明儿这府上她说话只怕就没人当回事了。她不管张姨娘是有心谋划,还是顺水推舟,今日这出戏既开了场,若不唱出个精彩绝伦来,岂不是辜负这里头外头探着脖子的人。说白了,邢芸装好性儿装的也腻烦了,这画皮儿沾久了,难免发闷,也是时候,把皮揭下来晾晾了。贾赦张狂霸道是罢,在她面前还不够格,一个娇生惯养的夏金桂,尚能压得薛蟠和薛姨妈有苦无处诉,被父母娇宠着一路长成的邢芸,难不成还能一点脾气都没有?今儿既起了头,不闹个天翻地覆,人人忌惮,邢芸也对不住现代那些专门撰文批判小皇帝小公主的砖家了,更对不住砖家笔下那垮掉的一代又一代……她在现代比不过东京湾下沉睡的七十七个凹凸曼,就已经很丢脸了,穿越到古代,居然连自私叛逆霸道,这些传统项目都输人的话,她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省的丢人现眼。贾赦额头青筋直冒,这府里,除了在贾母面前他要低低头,何时服过他人管束,就是祖宗规矩,在他眼里也不算个事,当下越发暴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规矩,我的话就是规矩。你要公道是罢,我就给你个公道。”说着,贾赦冷脸朝着管事媳妇吩咐道:“太太病了,日后这大房的事,就不必再拿来烦她,什么时候她病好了,就什么时候再说。”贾赦这话还未落,邢芸就拿起几上的香炉重重的砸了过去,大骂道:“你少在我跟前充能耐,老娘要怕了一分,我就不姓邢。你也不挽起眼上的狗毛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要能耐没能耐,要出息没出息,混吃作死的窝囊废。老娘好性儿,你倒越发上了天了,老娘不打的你满地爬,你就不知道厉害。”贾赦素见的是娇花软柳,惯听的是温言软语,那见过这般阵势,香炉一砸过来,便闪身躲了去,指着邢芸欲骂,却不料邢芸不但不停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大骂起来,一边骂一边砸东西扔物件。旁边的下人上去欲拦,不料邢芸拔下头上的簪子,便狠刺了过来,生生刺出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疼的那些下人菩萨金刚的乱叫。贾赦见状,心头一寒,脸色瞬时唬的蜡黄,只是口上不肯服软,色厉内荏道;“你疯了,我不与你说……”话才出口,邢芸的凳子就砸了过去,把个粉彩珐琅大花瓶砸得粉碎,溅了满屋的碎片,邢芸顺手扯起一样东西,朝着贾赦身上就一顿狠抽,一边抽一边骂:“我是疯了,疯子杀人不犯法。今儿我先了结了你,再一头撞死,破着这命不要,替着你们贾家祖上除了害,也不白冤枉嫁进来一场。”贾赦自从贾代善死后,再没挨过一指头,如今被邢芸这一顿乱抽,哪里禁得住,当场就想夺过东西来反抽回去,却不料邢芸看着娇娇秀秀,但得了空间滋养,这力气自然非同一般,当场一弯胳膊,将贾赦一推,又是一顿狠打,痛的贾赦杀猪杀狼般叫唤。邢芸手里打着,口里却不停,只碎碎叨叨的念着:“我的下人,再不长进,也是我的下人,又不是你们贾家家养的,你要打要杀,问过我一声没有!今儿我就教你个乖,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老娘还没到兔子那份上呢。我认你这个老爷呢,我自然是要三从四德的,可你要招得我脾气起来了,我认不得人了,可就不知这从啊德啊,是什么东西了。”贾赦哪里还听得进话,只叫嚷着下人救命,旁边的下人见邢芸下手狠了,也不顾得身上的伤口,一窝蜂的围过来劝道;“太太,停停手……”“太太打不得啊。”“……不可啊。”邢芸嗤的一笑,温温柔柔道:“什么可不可的,宠妾灭妻都名正言顺了,我还替人留着脸面做什么。今儿我也不唬谁,先出了这口气,待会再去敲登闻鼓,把那些烂在锅里的事,一件件数个清楚,要杀要剐我受着,谁也别想落个好儿。”贾赦两眼一鼓,气的跟蛤蟆似的,吐字道:“你…你这个…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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