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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门边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
无怪乎陆辞、司徒衍之流妄图掌控天道。往事故人,令人眷恋如斯。
但他所行,从不是安逸之途。这一路,万不能回头,否则迷失前路,亦不可遗忘,否则迷失本心。
碎叶被踩响,李无疏像被惊到,猛然抬头。
“怎么坐在这?”阮柒看到夜色下抱成一团的身影,心生怜惜,弯腰摸了摸他的手,“不冷么?”
“你怎么走路没声……”李无疏闻到一点陌生的香味。
“我听见你想见我,我便来了。”阮柒在他身前半跪下去,把他拢进怀里,“怎么了?”
不论天下人如何传闻,道门内部对李无疏的猜测有两个方向。
一是李无疏为了修补破碎时空耗尽修为,神魂俱散,只留一具躯壳。
二是李无疏功德圆满,羽化飞升。
至于那具活生生但只能喘气的躯壳,尚且无法解释。
后一则猜测流传最广。所以李无疏遗留人世的金身,成为人人觊觎的宝物。
阮柒自然时刻防备着,连睡觉都保持警醒。
然而这一次,来的不是敌人,而是故人。
“李刻霜!”
阮柒虽不能视,却在对方拔剑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身份。
李刻霜身上的心法气息与李无疏系出同源,要想不被察觉也难!
他和李无疏同属太微宗,论辈分,他要称李无疏一声“师叔”。
当年太微宗满门遭戮时,李刻霜外出参与赤墟试,侥幸逃脱,是李无疏唯一幸存的同门。
李无疏沦为罪人,李刻霜顺理成章继任太微宗宗主。
十年过去,被灭门到只剩一人的太微宗,摇身成为天下第一大宗。
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宗主,此时却红着眼,泪盈满眶。
“你说你能把他照顾好!怎么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阮柒落定在屋顶,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李刻霜把人负在背后。小师叔的头颅就那么无力地耷拉在他肩头,额头贴在他下颌,触感微凉。
他与小师叔多年不曾如此亲昵。
上回贴这么近,还是小师叔背着五岁的他下山买酥皮杏仁饼。他比李无疏小八岁,虽然差着辈,儿时却亲如兄弟。
“李无疏我要带走!他是太微宗的人,是死是活,都要回到太微宗!”
阮柒面上没什么表情,轻飘飘吐出三个字来:“不可能。”
李刻霜双眉一凝,满眼泪水化作悲愤,拖着鼻涕眼泪提剑刺来:“那便以剑相决!”
说罢他浑身迸出剑意,漫天竹叶被剑风割得细碎。
扶着廊柱旁观这一切的李无疏不禁抬手,捏了捏眉心。
十年过去,这小子还是没什么长进,出剑不讲章法,全凭直觉。
李刻霜天资愚钝,不论是何剑招,他练一万次都练不好,纵使有李无疏手把手教,也画虎类犬。
但他也非天赋全无,临危之刻往往激发潜力,临意使出的剑招连李无疏见了也要拍案叫绝。
当年云洛山一战,他玉石俱焚以身化剑,绵密剑雨笼罩守护了整个云洛山。
数十里远都能看到云洛山的方向金芒闪耀,经久不息。
谁想后来竟真叫他走出了自己的路子,没有章法即是章法,变幻无常,令人无从防备。
这么多年过去,他在剑术上靠着一股不畏死的蛮劲和没有章法的剑路,在高手林立的道门当中拼出一席之地,竟还得了个“剑鬼”的称号。
李无疏冥冥之中见证他步步成长,颇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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