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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人心,深不可测。「我虽与理无亏,却与义有损。」祈世子直直注视着李凌文,目光微黯:「所以我今日来,你若要代九王叔出气,尽管出手。」「你道我下不了手?!」李凌文冷笑,手中长剑一旋,刺入祈世子左肩肩井。他在边关多年,惯常审讯探子奸细,知道人体哪些关节筋脉最耐不住痛。这一剑看似随意,却刺在气脉,祈世子左肩一缩,唇都白了。「你要用霜月天,还有几分生机。我给你选择,拔出你的剑来。」「当初大家跟着九王叔习武时,曾起过誓。」祈世子慢慢说着,想起当日尚自年幼的诸人,目光一振:「若有犯规戒,作出对不起九王叔之事,甘受三刀九剑之伤。」「你!」李凌文看着刺入祈情肩膀三寸的剑锋,鲜血不断顺着剑身逸出:「你执意如此,便怨不得我。」手中剑花一抖,右肩肩井同个位置,又是一剑。伊祁在窗外听得三刀九剑,便已脸色一变,不及想便要下去救人,却被人按住肩膀。他一惊,回首竟是华太守。华太守还是一身的富富泰泰,见伊祁转过脸来,比手「嘘「了一声。「别出去。」他张嘴用唇型说。少年一挣,没有挣脱,华太守又张口无声比道:「下去也没用。那是属于他们二人的事,必须他们自己解决。」一、两、三、四……左右肩井,两臂肘弯,剑由原先刻意折磨的缓慢进出,到后来的快捷的挑刺,两肋各一剑,左腿一剑,祈世子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上薄薄一层,全是冷汗。李凌文手上青筋直爆,面若沉水地将长剑自祈世子右腿抽出,握得紧紧的,突然又是一剑抖出。剑花如雪,割裂了祈世子一截长发。「割发代首,九剑已全,尚有三刀记下,下次补上。」说罢,有些不平地收剑转身离去。伊祁见状,挣开华太守跳了进去。见李凌文已离去,华太守没有阻止。「喂,你没事吧?」祈世子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好一会儿,闷声道:「没事才怪,快扶区区一把‐‐起不来了!」「这李凌文也真是岂有此理,亏他还是一代名将,却是如此蛮不讲理。」伊祁帮祈世子疗伤,看那八剑刺入之深,一点情面也没留,不由抱怨:「明明伦王之事错不在你,偏要你受三刀九剑,叫我说来,象伦王那种人,根本是死有余辜。」他的义父义母及山庄一家便是毁在伦王的野心下,虽然现在明白了真相,但养育之恩重于生育之恩,伦王当初没有自杀在雪漫山庄,怕也会死在伊祁手上,自不会同情李凌文或九王爷。祈世子看了伊祁一眼,心下苦笑。世上事,有时明知无理,却也不得不为之。并不是所有人都该大义灭亲‐‐如果那个人对自己的意义,远胜上世上所有人的话。桌面上摆了各种瓶瓶罐罐和纱布,伊祁好不容易止住血,正挑出生肌散给他裹伤。见少年挖了那么大的一块,有些肉疼:「小伊祁处理伤口这么熟悉,果然是熟能生巧……唉痛。」伊祁哼了声:「落在少爷手中就安静点,再胡说八道,我让你伤势三个月都好不了……不过你身上伤药还真不少。」包扎好右肩的伤口,有意思地把玩了下手中泥金描花小药罐,无视祈世子心疼的表情。不过当他走到祈世子左肩,看到伤口状态时,脸就皱起来了:「你……左手还能动么?」见祈动了下左手,略略放心,边包扎边嘀咕:「你也真的就这样让他刺了八剑,瞧你也不是傻了,怎么这次就这么蠢。要不是他最后一剑手下留情,又省去三刀,你人现在能不能坐在这里都是个问题了……」难得有机会训人,教训的又是这个自己向来看不过眼的祈世子,伊祁训话越说越流利,大约把以前受伤时别人对他说教的都照搬了一遍。只是说了半天,祈世子都没有反应,独角戏唱久也无聊:「你今日怎么这般老实?」「耶,不是你叫我要安静,不然要让我三个月下不了床么?」伊祁语塞,哪知他今日如此听话,一时恼羞成怒。「裤子脱掉。」「啊?!」祈世子一脸感动:「小伊祁你好热情。」「疗伤啦,你胡说什么!」伊祁真的想甩手不管这痞子,但看过伤势后,又怒道:「你干嘛不回手?!伦王之事理屈又不在你,白受这罪,接下来几天怕是走不了了!」想到得在太守府多住几天,脸就垮了。「放心放心,只是皮肉之伤,不会妨碍行动的,我们明天就出关。」「你想死也不是这方法!伤成这样,根本不能走的!」「别小看了区区的恢复力哦!这种伤一定走得了的。你也知道我们此行目标,不能在路上耽误太久。」「那你特别绕来太守府,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差点拍案,觉得此人分外不可理喻。想想又觉不对劲:「你是说,边关这边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哈……」看到少年若有所思地沉下脸,祈世子干笑。小孩子太聪明了真不是件好事。「你特别绕来边关,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再次问,语气却全然不同,有种阴森森之气。「这只是个形势。」祈世子细声细气地解释。「李凌文他必须这样干。就好象你……」眼见少年脸色扭曲了下,轻咳一声,「你明知复仇无益,却必须复仇,不然就对不起义父母;他明知错在伦王,但如果承认这点,就会对不起有养育深恩的九王叔。柳残梦夺得了庆国,下一步是什幺,谁也不知道。边关不能留下这幺危险的人。」「你的意思是,你来边关,就是为了解开李凌文的心结……轩辕他们早就知道,你一旦跟李凌文见面,就得受这三刀九剑之刑?!」少年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也不是这幺说,反正手段随我。」祈世子想了想,觉得有时还是要教一教小伊祁:「当然,我也可以陪他慢慢谈心化解心结的,但男人婆婆妈妈太难看了,既然有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用最简单的好了。反正小文很疼爱区区的,只要装几个痛苦的表情给他看,他不就舍不得下重手了。」伊祁一脸彻底地不以为然。这祈世子,敢情是一早就抱定赖债的主意,枉费自己还当他是个人物。祈挪了挪筋骨,心下苦笑。第二天一早,如祈世子所言,出发上路。伊祁虽然顾着他的伤,找尽借口想在边关多留几天,却被祈世子一个一个反驳回去。而且祈世子看来确实不似伤重走不动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收拾行李。才出房门,便见月门处一人双臂抱胸靠在门上:「要走了?」伊祁没想到他又象没事人一样出现,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暗忖祈世子现在的状态,怕是禁不住他一掌。「皇命在身,不得不赶时间啊!」「不是躲我?」李凌文挑了下眉。「小文你太可爱了,怎幺问得这幺直接。」祈世子笑得脸都垮了。「你被人在身上捅八剑,看你逃不逃。」「尤其你还欠我三刀,自然是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李凌文板起脸,一脸的正色。下一刻,噗哧两声,两人都笑了出来,你拍拍我,我拍拍你,一切尽在不言中。无聊的家伙!不理身上热血沸腾,伊祁只想着:真不该对名将什幺的家伙抱太大期待。李凌文看了伊祁一眼。若在昨天之前,他断不会如此乖巧:「我先走一步,你也快点。」看着伊祁出去,李凌文笑道:「性子怎幺跟听来的不一样。」「被你昨天的暴力吓乖了吧!」揉揉鼻子,看着伊祁远去的背影。这少年乖巧起来也很可爱的,难怪昊帝座会为他在离宫里留了半年多。「有什幺要说的,这幺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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