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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陈茜为帝后,我就一直住在皇宫中,如常的与他同床共枕。宫人虽不敢多言,但纸毕竟包不住火,很快的,朝中百官皆知道此事,自然,常常有人劝谏,说这于礼不合。因尚未向天下宣布立我为后,陈茜只淡淡说道,“韩子高身为侍卫总管,自然得夜宿台城,守卫朕的安全。”久了,也不再有人来多言。七月,乙丑日。我和陈茜在重云殿中正安眠之际,我忽然闻到阵阵焦糊之味。和他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立即就发现团团浓烟正往殿内飘来。然后一声惊锣传来,“走水了!重云殿走水了!”是火灾!来不及细想失火原因,我和陈茜对望一眼,不约而同自床上跃起,双双自窗外跳出。不料骤变突起,箭雨自外涌出,齐齐往我们射来。我扯了他便返身屋内。所幸我反应敏捷,我们皆未受伤。原来是有人行刺!难怪殿外侍卫皆无一人示警。这上下,他们若非是早已命丧黄泉,就是早已被人收买。我自责不已,“都怪我不好,没有做好防备,竟让刺客混了进来。”他沉静说道,“这上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阿蛮,我们得想办法逃--小心!”他猛地将我扯入怀中,回头一看,箭雨已破窗而入,自两旁窗口阵阵涌入。一边狼狈不堪的拉着他躲着箭,一边在心里思量,如今这情况,可逃生的窗口处,是必已聚结好手无数,相对我们而言比较安全的,反倒是那火起之处。想来这些刺客应是混入宫中的——若是宫人谋乱,这上下只怕是早有人杀了进来。所以,我判定来人并不太多。既然兵力不多,那自然不能浪费兵力,每一个兵士自是会用在刀刃上。怕我们会从窗口逃出,来人定会将兵力集中在两旁窗口,那火起之处,因心上早放松了警惕,反而无人注意。--所以,屋门外,应是没人。怕判断失误,我试探性的问屋外人,“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行刺今上?须知此事乃祸延九族之大罪。尔等现在放下武器,尚可不死。”左侧一声冷笑传来,“陈茜不顾先帝尚有幼子数名,便抢了这帝位。本王替天行道,有何不可?”声音提高,那人大声问,“弟兄们,对不对?”他的人齐声回应,“王爷说得极是!我等替天行道,有何不可?”王爷?这上下的王爷,应该就只有南康王陈云朗了。会是他吗?虽然很想细思,但眼下却是顾不上了,当务之急,是得趁火势蔓延进来前,逃出去!那主使者和他的部将们的齐声回应,让我由声音推测到他们的位置,果然如我所料,乱党皆集中于窗口,而门外并无一人。顾不上再和陈茜说什么,我抓了榻上棉被,将它们在浴桶中完全浸湿了。万幸此时因浴池尚未建好,我们仍用浴桶净身。平时净过身后总要唤人抬出去,今日却偏偏忘记,--侥幸!侥幸!将两条被子自水里捞出来,统统裹在陈茜身上,一边给他裹住一边低声对他说,“等会我们自门口冲出去。你身上有被子裹着,可防着烈火灼身。一会儿你别管敌人,只管注意别伤着自己。敌人全交给我好了。”他一惊,“只有两条被子!我们一人一条,别保着了我却伤了你!”“傻瓜,”我低笑一声,“我武艺远高于你,区区火魔,怎伤得了我?”“水火无情,刀箭无眼,你再艺高人胆大,但毕竟是肉身,怎敌得过?你也得裹上一条!”“乖。”没停下手上动作,继续仔细给他裹着。他推开我的手,并不妥协,“不!你若不裹上一条,我也绝对不裹!”“你!”我又气又怒的瞪着他,“陈茜,你别迫我又点你穴道,然后背了你逃出去!我告诉你,你裹着棉被,冲出去后,以你的武艺,尚可自保,再加上我在一旁护着,我们应该可以顺利逃出!你若不听话,硬要迫我点你穴,那时缚着裹了两床湿被子的你出去,我俩也只好到阴间去共效于飞!--你是聪明人,自己选!!”眼见火势越烧越大,而救驾的仍迟迟未至,我心里越发焦急,不由大吼出声,“陈茜!”他一咬牙,哽咽道,“好,我听你的。”得他这句话,我忙将床帷撕成一条条权充带子,将他全身上下用带子将被子捆了个结实,这样子,他就算是穿了一件厚铠甲在身上,寻常刀箭也伤他不到,再加上他自身武功和有我在身边守着,今夜,他应会逃过这一劫。抓着他手,我往屋门奔去。一拉开门,热浪迎面扑来,火早已蔓延到门外,幸亏这厚实的楠木大门将火拒之门外,一时半刻间,倒也没烧进来。我右手持剑,左手拉着他,在火中急急奔行。好热!好烫!没有湿被护体,我身上衣衫应已有几处着了火,手中利刃也变得烫手不已。我听到连连惊呼:“他们在火中!他们在火中!”“快,自窗口移开,到屋门去!”为首者气急败坏的连声嚷,“不要怕火势伤人!他们都敢从里面奔出来了,你们还怕什么?”“放箭!给我放箭!”人们缓缓的朝这边移动着,因惧火势,仍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只将手中弓箭招呼过来。我挥动手中“明月”,舞起泼水难入的密密剑网,护住陈茜周身,没让一支箭近了他身。然后听人连声说,“快,给我射韩子高!他死了,陈茜自然保不住了!”下一刻,箭雨就往我身上聚集过来。接着我右肩一痛,便听到他一声惊呼,“阿蛮,你中箭啦!”见他伸手欲替我拔箭,我低吼一声,“别管它!你只管给我向前冲!”理也不理右肩的箭,我仍是拉着他,停也不停的在火中奔行。一边砍去射过来的箭,一边心中暗骂:宫中的人莫非全死了不成?这里闹得如此惊天动地,竟没有一人前来救驾?!还是说,宫里上下,全被悉数收买了……我不敢再想下去。正在这危急时刻,突然听到有人朗声说道,“臣侯安都救驾来迟。望圣上恕罪。”只见侯安都率将士,皆身着铠甲,雄纠纠的立于一旁。我心里疑云一闪:禁宫之中,除了护驾侍卫,谁敢身着重甲、手持利刃?就算今日是他当值,他也不该如此张扬!况且,今日是他当值,怎的会迟来至此?我和陈茜对望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疑问。陈茜脸色一变,高声呼道,“安都听旨:朕命你立刻将这干子逆贼统统拿下!”他的声音中,充分表现了显而易见的喜出望外与对臣子的信任。“臣,领旨。”转眼间,厮杀已经开始。顾着和侯安都的人搏杀,对付我们的人自然大大减少,却听那为首者连连呼骂,“给我杀死陈茜!你们只管给我杀死陈茜就好!别理侯安都!”……侯安都及其手下,个个皆武艺非凡。逆贼们人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留意我们?趁着他们搏斗,我和陈茜终于逃到安全处。一到安全处,他就扯了我肩上的箭,将我推倒在地,急急为我扑灭身上之火。身上的火一熄,他忙忙的跪在我身旁,扯了我上衫,察看伤口。点了我几处穴,为我止住了血。此时见侯安都已稳占了上风,没有一人再有余力对付我们,而他身上又毫发无损,我心里一宽,那股支持着自己的精力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被火灼伤的地方也开始灼痛起来,肩上也觉得痛。眼前一黑,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就看到他,一脸的焦急与担忧。见我睁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阿蛮,你已经昏迷了一天。”我扭动一下身子,发现身上被火灼伤之处,已并不觉得痛,反而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想来应是他命人给我上了药的缘故吧。只是右肩仍是痛,痛得我连手也不想动一下。我开口想问那干谋逆者们的下场、又是由主使的,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而且咽喉极痛,火烧似的,根本无法成言。他忙将我自榻上扶起坐好,再从一旁端过来一碗药,说道,“御医说你受了火熏,所以会有几天说不清话。来,喝了它,好生调养,几天后就没事了。你这几天可不许给我开口说话。”我点头,伸手欲接过碗,他却把手一让,“你受了伤,这些天,不准行动!衣食住行,统统交由我代劳。”实在是不想说话,于是我举了举左手,示意他:我左手安好,一切可由自己打点,他大可放心。谁知他却把脸一板,说道,“没有商榷的余地。你受了伤,就要听话。”随后手持银匙,勺起药,便要喂我。我大羞!自幼年开始,诸事皆是自己亲力料理,几时要过别人代劳?现在连吃个药也要这人喂,成何体统?!我连连摆头,激烈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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