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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第1页)

&esp;&esp;有那么一张脸又有那么一具身体的人总会在社交中被添上一层滤镜。他稍微应付你两句,你就会觉得他对你格外温柔;他漫不经心地扫过你一眼,你就会觉得他在对你微笑;他就算讲个过时的笑话,你也会笑得前仰后合。

&esp;&esp;然而这层滤镜从来不会掩盖那些过于强烈的东西,尤其不会把教官的冷淡变成热情。

&esp;&esp;伯蒂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真是假,他试探着说:“先生,你一直回避我的问题。”

&esp;&esp;“那是为了保护你的理智——尽管它们也不剩下多少了。”

&esp;&esp;“我想知道答案。”伯蒂说,他踌躇着补充了一句,“另外,我还想知道教官你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好。”

&esp;&esp;“真正的代价是死亡。你在这里是死过好几次。死亡会让你看到其他已死之人,参与到他们的记忆之中。”亚度尼斯说,“我的心情好是因为这段时间有位朋友来拜访我。”

&esp;&esp;他真的回答了。

&esp;&esp;伯蒂震惊地差点跌下来。他在椅子上挪了挪,脑子里迅速冒出一大堆问题,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亚度尼斯的第三种羞耻(15)

&esp;&esp;“我相信你曾经和福尔摩斯生活在同一时代,先生,但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出现在华生所著的传记里?”伯蒂问道,“福尔摩斯当然永远是华生笔下的唯一主角,可你也不是那种可以三言两语就能带过的人,先生。”

&esp;&esp;“请你仔细考虑时代因素。在十九世纪,一位年迈独居的寡妇可不是合适的描述对象,而约翰一贯是位礼貌的绅士。”

&esp;&esp;伯蒂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

&esp;&esp;这意味着他们的谈话必须回到他自己身上。

&esp;&esp;天,尽管伯蒂是主动来向心理医生寻求帮助的那个,可他希望得到的是一位真正的心理医生的帮助——起码是接受了正统的学院教育、有营业执照,或者至少是个人类的心理医生。

&esp;&esp;只能怪他捡到了教官的名片,又实在不敢不来。

&esp;&esp;伯蒂只能盯着自己的手呆呆出神。这是他的手,毕竟他使用它们时毫无阻碍,灵活流畅得就像它们从未被更换过;但这又不是他的手,他的手没有这么纤长有力,也远没有这么漂亮。

&esp;&esp;他展开手指,观赏它们缓慢地舒展,如同一朵花般开放。伯蒂还记得这双手在不久前枯萎发黑、裸露出血淋淋筋肉的模样,他细细思索,竟觉得那还好接受得多。

&esp;&esp;“我们还在治疗之中。”亚度尼斯慢吞吞地提醒,“你是想谈还是不想谈?”

&esp;&esp;想谈。当然想谈。这世上有几个人会觉得被困在心理障碍里是好事,又有几个人不想摆脱这种麻烦?但伯蒂不认为教官能帮他解决他的问题,可能从学识和智慧上讲教官完全能担任心理医生这一职位,然而教官的劣势也极为致命。

&esp;&esp;教官不是人。

&esp;&esp;教官看待人就像人类科学家看待实验用的动物,真实情况或许还更夸张。伯蒂敢说,教官之所以在做“心理医生”这份工作,就是为了进行人类观察。

&esp;&esp;但有这个必要吗?教官哪怕就坐在自己家里,也能清楚明白地观察到任何一个他想要观察的人类,可他就是要多此一举。

&esp;&esp;这种莫名其妙且毫无必要的仪式感存在于各方各面,虽不至于无法容忍,然而当伯蒂心烦意乱的时候,这些仪式感导致的无用举动无疑增添了他的负面情绪,让伯蒂恨不得以此为借口疯狂地和教官吵上一架……这计划当然只能宣告破产,所有想法都注定只能是想法。

&esp;&esp;至于别的?伯蒂不知道其他人敢不敢,反正他自己不敢。

&esp;&esp;“我能看出来你不想聊自己。”亚度尼斯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不介意换成你更感兴趣的话题。”

&esp;&esp;他极为恰当地在伯蒂胡思乱想的间隙说出了这番话,踩点之准直教伯蒂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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