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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低低而妖异的声音从黑布的后面发出：“九天？八方的儿子？一隅的孙子？”

九天哥哥冷笑了一声：“不错，这样说起来您还是我的祖辈。”

“刚才你好象玩得很开心。你知道我创造这十八层地狱用了多久？是三万年。我用三万年来创造这个千千万万年，你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它毁了。”地皇的声音波澜不惊，可是那气势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没错，我毁掉了十八层地狱。我还毁了阴阳路，奈何桥和枉死城。这些都是我九天做的。你不高兴，可以立刻杀了我。”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当年我，天帝，夜帝三尊者在与阴魅一战中得你祖父一隅以性命相救，我们曾对天地发誓护他后人周全。九天，我不可能杀你。”

“那好，求地皇让这女孩还阳。否则今天我一定会毁了你这地界。”

“他奶奶的，你这个兔崽子。”地皇显是火大了，讲话也不再讲究措辞，“九天，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只要我高兴，当年发的誓就可以当个屁，放了就没了。我不想和你这小辈记较，刚才那些事就算了，你最好马上给我滚回你水月宫去。还阳？还个六，我要是能让她还阳还地底下呆着干什么？顺水人情谁不会做啊。阳运没了，别说是人，你父八方怎么样，你祖父一隅怎么样，该灰飞烟灭没有一分钟能耽误。”

九天哥哥沉吟了一下，道：“天地都可以创造，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那你去找女娲娘娘吧，天地又不是我造的。”

“如果需要我当然会去找。可是小妍是你地界的勾魂使者索来的，她失去的一切我只能向你要。”

地皇不语，只见那弥天的黑布如被狂风吹拂，剧烈地波动不已。

咽咽公主听得不耐烦了，大声道：“父皇，你还等什么，你动下手指头就可以灭了这魔君，干嘛还任他在这里撒野。“

“头发长的东西，给我滚回你娘那里。”地皇怒斥，咽咽公主在他话音落处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幽幽吓得不敢抬头，全身都快趴到地上了。地皇喃喃地道：“杀了他，岂不是成全了那两个老家伙。喂，九天，你真想这女孩重新做人？”

九天哥哥见他言语中似有松动，忙道：“不错，还请地皇给我指一条明路。”

“我刚才就说，要想让人类起死回生，得求助于女娲娘娘，可是娘娘灵体早已神游五湖四海，早散光了，你是找不到的。不过虽然娘娘已去，可是当年她补天留下了三块灵石。一枚修成你祖一隅，三万年前就魂飞魄散了。第二枚修成你父之妻清宵，灵到是灵，不过杀人还可以，救人它是一点也没学会。还有一枚，性情温良，当年上天出现十个太阳，后羿就是用它铸箭才救了人间苍生。你如果求到了这块灵石，用它的灵气一定可以让这女孩的阳运回归。”

“地皇您可知此灵石现在何处？”

“当年后羿铸了十只箭，可射太阳的时候只用了九只，还剩了一只，现在应该在夜界夜帝的老婆蛾后那里。你上夜界找她去吧。她不给，你就毁她的月宫。一层一层地毁，什么广寒宫，清夕殿~~~”地皇说到后来，竟有些咬牙切齿，想是把一肚子地火都加在了遥远的蛾后身上。他是堂堂地界尊者，也是一幅嘴大，心燥的模样。想来地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天界的人傲慢，地界的人狂枉，那么夜界的人又是怎样呢？

地皇延续我阳寿七七四十九天。终于，我又可以拥有了人类的躯体，可以握着九天哥哥的手，随他一步一步地走出地界。虽然我没有体温，没有血液，可是我还存在着。

我知道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九天哥哥逆天地而行才得到的。这一轮的因果报应，不知何时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加在我的九天哥哥身上了。

人间正黄昏，那轮夕阳正斜斜地坠向西方。当年后羿射日留下的就是这一轮吗？真是好漂亮。扭头看我的九天哥哥，他的脸在夕阳的照射之下温暖朦胧，明明很近却好象很遥远。九天哥哥，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是我却有种感觉，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违背天地，违背命理循环的路。

偎依着九天哥哥，你的身体好温暖啊，我要一直这样靠着你，你就是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无论未来怎样，无论有多少恶业等着我们，我都不会和你分开了。

镜花水月第六回追日志（一）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辰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夜界，广寒宫。

呆呆地望着床前的沙漏，娥后已一年零三个月没有睡觉了。她望着那沙漏，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只沙漏中的细沙虽然流逝，却永不下落，刻度永远是子时三刻。人间最夜阑人静的时候。

记得刚飞升月宫的时候，她曾因为寂寞做过许多可笑的事。广寒宫有八八六十四个行宫，她是所有行宫的主人，不记得是哪一个子时三刻了，她傻傻地一块块数砌行宫的玉石。她以为这会花掉许多时间，可是没想到很快就数完了，而且数完后还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让她可以一遍一遍的重新数过。

她曾想计算一下这月宫有多大，就从广寒宫出发，向着淡蓝色的那一边天际走。走了好久都象是原地踏步，只是回头看时，宫殿已不见。她呆立在回首的地方望天，天是深蓝色的，满天闪闪烁烁的星子，那光芒象一只只细细的箭，每一瞬都会刺一下她的心。她只有低下头向回走。回到宫殿时，玉儿的捣药声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气。那一次，是她唯一一次流泪。

月宫里，除了玉儿，她知道还有一个人陪着她。只要她想看，从东侧的窗儿向外望，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一片月桂林。只要她想嗅，就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桂花的清香。只要她想听，那沉闷的伐木声就会若有若无地进入她的耳中，从没有停止过。可是，那片月桂林就象淡蓝色的天际一样，是她无法靠近，更无法触及的地方。她也曾细品过那一声声不会间断的砍伐声，想着那边的那个人为什么不会偷懒，可是时间久了，这个想法就象以前有过的许许多多个想法一样，都无遗而终了。

所以现在，娥后只看沙漏，一看数日。然后离开，再回来，再看~~~

我和九天哥哥来到月宫的时候，娥后正在看沙漏。当我们走下蹑云梯，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呆了一下，然后笑了。“广寒宫有客到了。”声音如梦魇一般，是说给她自己听的，“真好，我还会说话。”

随后，珠泪成串地从她美丽的眼中流下，化成一颗颗珍珠球，落到玉石的地面上，发出了奇异美妙的脆响声。刹时间，我感到她的美丽向我袭来，强烈地震撼着我，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虽然我还不太清楚她的过往，但是我可以确定，她有一身的传奇，而且她曾为自己那传奇般的美丽负出了许多代价。她的美丽，是一个象月亮一般深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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