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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和猛地抬头看镜,一愣,又一窒,他怎么都没想到是殷天。
洗发水迷了眼,蜇得辣疼,他两眼泪汪汪,可依旧虚眯着不愿闭合,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她是如此盛放,红得深沉热烈,白得稀薄纯粹。
米和因惊艳而愣怔,瞧了好半天。
实在是眼睛疼似针扎,不得不用水冲洗,才兀的放开她小臂。
一遍遍揉搓双眼,他无措极了,眼看着身子又要歪倒,他死死抠住水台边沿,不想自己太过狼狈。
殷天转身离开,米和僵直的身子这才松弛下来,他站定长吁,任由泡沫淋淌。
洗手台热水哗哗,此刻竟有了云迷雾锁的轻烟,米和双手全力撑台,脑袋无力垂落,满身萧索。
见殷天,他全然没准备好。
殷天去拿轮椅和毛巾,跟病房里的俩老头打招呼。
老头现在看她的目光又敬又怯,忙堆起脸褶子笑着回礼,他俩刚刚还说到她。
“小和命好,瘸一次还能白捞一媳妇。”
“那样的媳妇你敢要,那是啥,饿虎扑食,小和那是块肉,meat,移动的meat!”
酷似福娃的陈护士进来拿米和的轮椅,压根儿没认出殷天,待反应过来才惊退一步。
讶异中裹了层薄薄的嫉妒与自惭,却用义愤填膺来强撑,“你怎么还来!”
殷天恶劣地笑了,“我跟他是肇事者和被肇事者的关系,绑一起的,时间久了,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其他关系。你也甭在这给我甩脸子,自己喜欢就去追啊,挤兑我干吗。”
陈护士涨红了脸,嚅嗫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恨恨跺脚,“病号服120你还没赔呢!”
殷天从风衣内兜摸半天,抽出两百,整齐码好叠成四折,轻轻塞进她衣兜。
俩老头抻脖子看得聚精会神,只见殷天食指和中指掸了掸陈护士服,十足的恶人痞笑,“不用找了,请陈护士喝茶。我的男人,我自己照顾就好。”
殷天回到厕所,把米和摁进轮椅,泡沫已淌进后背,沾湿了病服与t恤。
索性都脱了,殷天麻利地帮他擦身,米和乖顺得一言不发,也不看她,任由摆布。
殷天又折返病房拿上衣,怕米和感冒,匆匆去,匆匆来。
“诶这是男厕所,姑娘,这男厕所。”
“我不瞎,”殷天瞟老头一眼,手上不停活,给米和套短t,套卫衣,拿毛巾胡噜他的短发茬,“我要让他去女厕所洗,合适吗?”
“不合适,可你在这也不合适啊。”
殷天幽幽笑了,目光如刃,从老头面颊缓缓划到他胸脯,再划到肚腹,最后停在裤衩中间,简直是要开肠破肚,“您都这把年龄了,我放着年轻的不看,看您的,您自己觉得合适吗?”
“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老头急了,做势要上前,却被一旁的高个病友强行拽住。
高个的看见了,看见轮椅上的清朗男人慢慢回头,双眸凌厉阴鸷,坚定森冷,像浸泡在穷途中的凶兵恶鬼。他是做心理咨询的,他见过那样的眼神,只有从事见血生意的人,才会有那样一双眼睛。
厕所没了旁人,殷天大胆起来。
米和只觉得一道火辣目光,明目张胆地烧灼着自己,往日一定会沾沾自喜,可他现在只想逃离。
殷天身子愈发近,目光愈发烫。
米和本能地向后仰躲,却被她伸手托头截了去路。
双唇贴双唇。
米和伤口已结痂,疤痕纵横,嘴角还是烂的,抹了透明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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