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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法医推眼睛,“你爸和姚队去现场了,等会就回,我先送你回休息室。”
“我睡饱了,躺下只能干瞪眼。我就是过来问问您,您说巍子向下爬楼梯时喊了很久,他喊什么您能知道吗?”
庞法医摇头。
殷天有些失望,又把针往下戳,“我梦见,他在喊我为什么没带馄饨给他。桑爸爸说梦是反的,不准,谁在快死的时候想着吃啊。”
殷天用手拨了拨扎在肉皮里的长针,一下复一下,看着乱颤的针身,流下了眼泪。
老殷和姚队扎根在41号联排。
没开大灯,两束手电光一会摇着客厅,一会晃向卧室。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哪像勘验现场的警察,明明更似搭班的贼团伙。
虹场路缓缓驶来一黑影,俩车轱辘转啊转。
桑珏的律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很精干,头发半白。
穿西装踩自行车呲溜到41号门口,按了按车铃。
等人开门的空档,掏出兜里的煎饼,薄脆咬得“咔嚓咔嚓”。
姚队听见响动,一撩厨房窗帘,手电冲他一摇。
王律眼疾手快将车兜里的两沓文件举起,挥了挥。
“我刚出差回来,叶绒助理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正进火车站,吓得动不得,生根似的。被飞车党瞄上了,“嗖”一下子,箱子和包全没了。”
“钱没丢就成,”姚队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是缝内|裤里了吧?”
“缝了缝了,得亏缝了。”
姚队收过文件。
“一份我整理的,一份阿音整理的,就是叶绒助理,”律师吃完煎饼,将塑料袋搓成一团揣兜里,“我俩名单有少许出入,但跟老桑有过节的几乎都涵盖了。我接手法务后,没遇到这么死磕不要命的。但金辰做大前,难说,钱嘛!都想要,文人有文人的法子,粗人有粗人的门道。”
王律沉默片刻,“她家大女儿淼淼,桑淼淼,叶绒怀她的时候差点流产,肚子上被砍了这么长的口子。不过那人还在号子里蹲着呢。”
姚队翻开文件,回头瞥了眼幽黑的41号。老殷在里面“乒乒乓乓”,跟大耗子抢食似的。
烦得他眉峰紧簇,他一直对老殷认定凶手为女性而感到迷思,文件的每张纸都是长串又细小的人名,他还是没忍住,“有没有女人?”
王律一愕,“女人?”
“可疑的女人。
王律想半天,“有,但都无关大雅。女的,您说凶手是女的?老桑可有一米八三!”
像是一种思维与想法的不认同对抗,联排内的动静升级了。
不知是哪扇房门,开了关关了开,“砰砰”直震,还不时传来老殷的“嘿哈”声。
“殷警官查案还是这么别致啊。”
姚队尴尬咧嘴,“西城一绝,淮江一绝,身临其境式。”
他有些后悔了,他就该留在局里筛人员,把老孙换过来。
姚队在门口闷声抽烟,心里突然膈应起来,他是东城的人,这案子办完了办漂亮了,算东城的还是西城的,这不叫花子起五更,穷忙吗!
他唉声叹气,连王律离开都没注意,畅想着提职的事儿,可脑中总有杂音往外冒,是殷天在队里的哭嗥和叫嚷,他没孩子,所以从来不知道孩子能崩溃成这模样。
像是得了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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