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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要做什么?”众人高呼。短夹袄汉子脚一勾,关上了铁栅:“老实点儿,敢再咋呼就要了你们的狗命!”又瞪一眼袁哲霏:“你也一样,敢吭一声,就拧断你的脖子!”
袁哲霏吓得差点儿尿裤子,赶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表示绝不违抗。短夹袄汉子就冷笑一声,拖着他紧走几步,来到外面的雪地里,又缩身隐在一堆柴草后。袁哲霏这才看清楚,自己正身处一处大宅院的柴房,地牢就设于柴房地下。这小院儿有四五丈见方,白墙,黑瓦,积雪下露出青石地面——非得富贵人家,才能有如此规模得柴房。莫非是玉旒云买的其中一处别墅么?
想着得时候,见六个黑衣人从门口鱼贯而入。都没有蒙面了,不过袁哲霏仍是一个也不认得。他们走到柴房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一人道:“都安静下来了,这群废物脓包,果然是怕死的。”说时,解下腰间的皮袋来:“大伙儿都喝一口,暖暖身子。他奶奶的,这群脓包也要咱们看着吗?冻死老子了。”
短夹袄汉子戳戳袁哲霏,示意他不要出声,否则取他性命。袁哲霏自然大气也不敢出。等那六个黑衣人都进屋喝酒取暖了,短夹袄汉子抬着他的胳膊一纵,跳上了墙头,然后起起落落一阵狂奔,来到大宅东边的一处小跨院。
他们转到房后——那儿植了几株柏树,该有百年以上的树龄,株株都是合抱之木。他二人一出现,树后就探出另外两张脸来。也都是袁哲霏看来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带来了?”那两人低声问。
“就他吧——”短夹袄汉子道,“就这位一只耳的袁公子我认识,其他也不晓得是那一个。就捉他做代表好了。”
“哈,一只耳,的确是容易认!”那两个汉子也笑。其中一人对袁哲霏道:“袁公子,你想活命,就要机灵点儿。那房里又好几个人,你去瞧瞧认得不认得。要是敢发出半点儿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爷爷们就拧掉你的脑袋。明白?”
袁哲霏拼命点头,举步想要往屋子跟前走,被那短夹袄汉子一把拎住:“嗐,竟有这么笨的人!跟爷爷来!”说着,飞身一纵,将他提到了后窗下——那儿的窗户纸已经被捅了一个窟窿。袁哲霏战战兢兢把眼凑上去瞧,一股炭火的热气从窟窿里扑面而来,见房内围圈坐着好些人。背对自己的是个老者,花白头发,清瘦。他左边一人也上了年级,瞧见些许侧脸,但认不出来。右边好像有人,可是窟窿只有那么小,袁哲霏又一动不敢动,因此瞧不确切。正对面坐的两个人,他却一看就吃了一惊——不就是林飞卿和徐亿尧吗?再看他们两旁,左面三个、右面三个,全是今早一起去玉旒云别墅赴宴的伙伴。此刻个个面色严肃,好像变了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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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被抓做阶下囚,他们却被抓到这房内?
心中正犯嘀咕,见背对自己得那老者站起身来,在房内踱了一个来回。这些便可看见他的面目了——这不是林飞卿的父亲顺义伯吗?他也被抓来了?
“林兄,你坐下吧!”发话的是之前坐在顺义伯左边的老者。他让人坐下,自己却站起了身。袁哲霏便也瞧见其面目了。不是旁人,正是徐亿尧的父亲,叫做徐松涛——他从前可是馘国的大将军,如今虽赋闲在家,仍然不减当年的魁梧。徐亿尧还经常抱怨说老爹出动军棍教训他这个不孝子——徐老将军也和儿子一起被抓来了?他好不讶异。
“我哪儿能坐得住?”顺义伯道,“淳妃娘娘怎么还不来?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否则玉玺怎么会落在樾寇的手中?”
淳妃娘娘?袁哲霏莫名其妙。
“你坐不住走来走去又能如何?”这次发话的竟然是个女人。袁哲霏惊异不已,壮着胆子挪动身体,拼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是之前顺义伯座位的右边坐着的人,乃是给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妇人——这不是百媚阁的鸨母吗?他愕然——虽然自己光顾青楼并不多,但是百媚阁、芳菲园和牡丹馆是近两年才崛起于郢城花街的新妓院,而且,从鸨母到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才艺非凡。百媚阁的鸨母一双凤眼闻名花街,眼角还有一颗媚死人不偿命的美人痣,袁哲霏怎么也不会认错。
怎么他们和百媚阁的鸨母一同被抓?难道方才顺义伯或者徐大将军在百媚阁吃酒?
心中一团疑问。
“都看清了吗?”短夹袄汉子在他耳边轻声问。
大差不离吧,袁哲霏就点点头。那汉子即将他的后领一提,“嗖”地跃上合抱巨柏。树枝颤抖,掉下好些雪来,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谁?”房内的人推开了窗,但什么也没看见。短夹袄汉子已经提着袁哲霏,在柏树枝上借力,跳出跨院的墙去。另外两个汉子也在墙外等着呢。见到他们,即问:“都认出来了?”
短夹袄汉子点头:“你们继续在此处监视,我带这蠢货回去复命!”说着,又提起袁哲霏“嗖嗖”疾纵。不多一会儿功夫,已经出了这大宅院,奔过一片小树林,有匹马拴在那里,短夹袄汉子将袁哲霏像一口袋货物似的往马背上一搭,自己飞跃上马,一扬鞭,疾驰而去。
这一路奔驰,袁哲霏可差点儿连五脏六腑都被颠出来了。马匹终于停下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可还没喘口气,又被短夹袄汉子提起来一通狂奔,越过了几道围墙,又奔过几条屋脊,他已经完全没精力张眼看身边的事物,只听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好一会儿,才“砰”地一下被丢在了地上。虽然脊背摔得生疼,他终于可以喘上气来,不由躺在那里狠狠吸了几口气,才“哎哟”叫起疼来。
“放肆!”身边响起一声厉喝。他的左腰也被狠狠踢了一下,疼得他像垂死挣扎得鱼一样弹了起来,又摔回地上。而这时,看清眼前的人了——就在他的正对面的软榻上,玉旒云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歪坐着,乌昙和小莫一左一右护卫在旁。袁哲霏登时吓清醒了,急忙翻身跪好:“王……王爷……您……您身子没事了?”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有事?”玉旒云冷笑,又问带他来那短夹袄汉子:“大口鱼,你是负责盯他的吗?看到他跟什么人接头了吗?”
短夹袄汉子便是海盗大口鱼,上前行了个礼,回话道:“王爷,这草包没跟人接头。离开别墅不多远路,他就被人劫了。我不晓得劫他的是谁,一路跟着。到了城北鱼肠胡同,见他被带进一座大宅子里。还有好些公子哥儿都被关在那的地牢里!”
“哦?”玉旒云挑了挑眉毛,“都是些什么人?”
“小人不认识,应该就是平日跟这草包一起花天酒地的那群人。”大口鱼回答,又踢了袁哲霏一脚:“是不是?”
“是……是……”袁哲霏不敢撒谎,但玉旒云和大口鱼的对话实在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那地牢……不是王爷设的?”
“我为何要设地牢?”玉旒云斜睨他。
“那个……”袁哲霏岂敢当面说什么肃清遗民?只嗫嚅道:“在下……在下听到些传言……”
“是说我要肃清馘国遗民,以铲除复兴会?”玉旒云笑道,“听说昨天你们都在红杏酒楼里议论这事,所以好些人今日都不敢来赴宴了——还有连夜逃走的?”
“是,是。”袁哲霏悔不当初——玉旒云果然什么都知道。“那些人……现在都在地牢里呢……求王爷饶命。”
“都在地牢里?”玉旒云略略惊讶。
“啊,也不是都在……”袁哲霏急忙修正,“还有林飞卿、徐亿尧他们几个……”即报出了一串名字:“他们都在一间厢房里坐着。”
什么鬼话?玉旒云皱眉。乌昙便呵斥大口鱼:“这脓包讲话莫名其妙,难道王爷听得懂?大口鱼你还不赶紧说个明白!姓林的和姓徐的是谁负责盯梢的?怎么跑去厢房里坐?你独独把这个脓包带回来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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