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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窗户没有关紧,一阵风吹来,肆意地拉动着窗帘。漫长的沉默后,混着呼啸的风声,我抬眸看他,突然开口:“不,穆萨,你说错了。”
&esp;&esp;我抓住他手,他依旧冰凉且无动于衷的手,凑到他耳朵旁边,咬着牙徐徐说:“你说错了,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虔诚,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入了教,我尊重且欣赏你的信仰,也愿意为了你遵守教法,融入你的生活。可是,我并不完全虔诚。”
&esp;&esp;穆萨惊恐睁大了眼睛,试图将手从我掌中抽出,我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捉住了他的手,舔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徐徐再道:“穆萨,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真主到底会不会留我在身边,那对我来说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穆萨,别用这样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要知道,现在迪拜多少穆斯林放纵无节制?与许多人相对比,我已经很虔诚很虔诚了。”
&esp;&esp;我苦笑着,望着穆萨痛心疾首的眼神,又渐渐收下表情,加强了语气,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里面说出来:“穆萨,除了万物归于真主这样的观念外,我可以在一切言行上遵从教法,这是我因为爱你做的让步,但我没办法从心灵上臣服,这也是你对我,应该有的理解和尊重。”
&esp;&esp;此番一言,穆萨如遭雷击,满眼恍然,伸手去抓床边的水杯,眼睛却蒙上了一层雾,不小心,水杯被碰得倒在床柜上,浸湿了枕套,他下意识地赶快去扶,袖口湿透。
&esp;&esp;我伸手把水杯扶起来,里面的水已经流散得差不多,便随手拿了几张纸把床柜上的液体擦干净,又要去帮穆萨擦袖口淌着的水泽。手刚刚碰到衣袖就被他给拨开了,力度不大,却很固执,来来回回三四次,与我无声地较劲。我着急了,低念一声:“怎么了?帮你擦衣袖呢。”回头一望才去看他的脸,见他脸色发白,眼里满是痛心与无奈,好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好半天,他才慢慢闭上眼,睫毛上有若隐若现的水雾,无力地开口:“cece,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esp;&esp;我的手僵住,站起身,无声地看着他,腿却没有挪动。屏息不语,想要确认他话中的真伪。可他只是闭着眼,胸口战栗着起伏,仿佛陷入了崩溃的深渊,只是重复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esp;&esp;情绪溃然瓦解,我看着他紧闭的眼,僵硬的抗拒,浑身痛得发抖。倔强咬咬唇,抑制住鼻腔里随时可能迸发的哀痛,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esp;&esp;调职
&esp;&esp;从医院的病房出来,我踩在一地暮色之中。光线疏疏落落地倾泻下来,裹着我薄薄的身体。四周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沙尘翻腾滚滚,迷得人看不清晰。
&esp;&esp;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连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看着她的号码,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狠狠捏了一把手机,没有回拨过去,气势汹汹地揣回了包里。
&esp;&esp;走了两步,包又再次震动了起来,我只觉心浮气躁,不想置理。可转念一想,又担心是穆萨唤我回去,拿出来一看,结果又是连翩。
&esp;&esp;我满腔的怨怼与怒火无处可泄,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态度显而易见地不好。
&esp;&esp;“你们在哪儿呢?我和嘉轶出来的时候就没找到你们。”连翩急切地说。
&esp;&esp;提起嘉轶,我怒火更盛,声音又愤怒变得尖刻:“等你们二位慢吞吞地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esp;&esp;连翩似有些心虚,迟疑了一下,低声问:“他是不是去医院了?那我们现在过来……”
&esp;&esp;“不用了!”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手指不自觉攥紧,带着情绪说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有事没事又随意乱说呢,什么能讲什么不能讲,怎么就分不清楚?连翩,我叮嘱过你好多次,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结果还是变成了这样!”
&esp;&esp;“对不起,汐汐,我真的不知道嘉轶会说。”她急急解释,“但是,他也是好心,觉得你自己承担下来的太多,如果穆萨知道了,可以不让你这么压抑。反正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也不用像当初那样为了面子不告诉他啊。”
&esp;&esp;“连翩!”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宣泄的令我分不清方向,“不是你觉得什么就是什么,穆萨是一个穆斯林啊!你们在迪拜呆了这么久,还不了解这里的规定吗?”
&esp;&esp;“你别这么激动。”连翩低声嘀咕:“那只不过是这个城市奇怪的法律而已……”
&esp;&esp;“不,那不光是法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住地颤抖,“那是渗透到思想深处的观念,你不明白,嘉轶不明白……”
&esp;&esp;其实,我也不明白。
&esp;&esp;手指抽疼到心上,酸涩的感觉让我无力再继续说下去。轻轻挂掉了电话,我捂住脸,背靠着树干慢慢蹲下身去,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esp;&esp;我明白,表面看上去,我是在气嘉轶的多嘴,可我心里知道,真正让我难过的,是穆萨的态度。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却要为了过去的争议付出即将拥有的未来。
&esp;&esp;我有怨,有忿,有失望,有懊悔,有撕扯的痛,可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esp;&esp;穆萨说让我们冷静冷静,便顺了他的意,暂且不联系吧。这个时候,我无比庆幸穆萨的父亲不许我们住在一起,这多多少少令我心头好受了些,起码正大光明地提供了不见面的理由,不至于难以适应。
&esp;&esp;爱情就像是光,拥有无比闪亮的力量,但注目久了必定是要落泪的。如果无法适应着光芒,终究会灼伤双眼。或许,也应该给他时间想清楚了。
&esp;&esp;本以为这件事就足够令我消沉难寐,却没想到,坏事总是接踵而至。周日上班的时候,公司的调职通知出来了。
&esp;&esp;而我的名字,正在其中。
&esp;&esp;我们这些通过项目来到迪拜的人员,在公司较为特殊。由于合作公司有三家,所以各公司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协商调职问题。虽说表面是平等,但被强迫换掉习惯的环境,丢掉正在做的项目,仍然是一件让人不悦的事。
&esp;&esp;之前云宇树就提醒过我调职的事,只是我没有在意,以为自己做得足够优秀,很容易留下来。就算之前有过一阵心慌意乱,也没有影响到工作质量,不至于被调走。
&esp;&esp;我心有不甘,跑去问经理,对方淡淡地睨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你的研究方向有好几个人在做,而且,有一次开会,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你擅自离开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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