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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枝草一點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3-1817:21:09
&esp;&esp;☆、定风波2
&esp;&esp;外头响起士兵的惨叫声,箭矢破空,正在吃饭的将士们猝不及防,慌忙丢下手中饭食寻找武器和遮挡掩体。为了生火做饭,队伍停在河边,四下空旷连个掩蔽的地方都没有,骤遇袭击,未及防备的士兵纷纷倒毙于箭雨之下。
&esp;&esp;帐篷起火,颖坤拔出佩剑将篷布砍破冲了出来。外头流矢飞舞,士兵们慌忙应对,远处马嘶号角阵阵,天上密布铅云,一时根本看不清是何状况。她一手拉着兆言,只拿到方才吃饭的桌案权作盾牌,且挡且退向岸边小丘撤去。
&esp;&esp;又一阵箭雨从天而降,木条案哪能抵得过兵矢利器,几乎被箭扎透。颖坤扔了桌案,自己护在兆言身前以剑抵挡,但是箭矢密集凌乱,她一只手也挡不过来。
&esp;&esp;耳边破空声呼啸而过,兆言忽然拉了她一把,堪堪避过那支利箭。颖坤惊魂未定,见他反而挡到自己前头,双臂拢起将她护在怀中,急忙把他推开:“陛下小心!臣会誓死护卫陛下周全的!”
&esp;&esp;兆言被她护在身后,一言不发,任她护着退到山丘之后。抗住定风波3
&esp;&esp;距离景州城不到二十里的路程,快马加鞭半刻多钟即到,颖坤却从来没觉得十几里路是这么长,半刻钟这么难熬。怀里搂着的人,不再是比她矮比她瘦小的少年了,他弯腰抱住马颈,背上箭伤渗出的血迹在包扎布带上洇成一朵花。四周风声、马蹄声、扬鞭声、追兵喊杀声,嘈杂交错,却都无法让她忽视那刻意压抑的喘气声,每一次纵马扬蹄、每一瞬每一刻对他都是煎熬。那种被扼住咽喉似的喘息,听的人仿佛胸肺都跟着隐隐作痛、呼吸滞涩。怀里的人艰难挣扎,呼吸一点一点被夺走,直到最后声息消止不再动弹,捂住她眼睛的手却至死都不肯放下去……
&esp;&esp;有句话他说得没错,那种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生命消逝的滋味,她也不想再领受一次。上一回无能为力,这次但凡还有一线希望,她也绝不会放弃。
&esp;&esp;女直人攻下营地,发现篷布遮盖的牛车都是空车,一袋粮食也无,失望之余果然恼羞成怒,扬刀策马追杀护车的将士,余参军等人抵挡不住,只能跟着后退。不知是谁发现了龙武卫的旌旗,认出那是皇帝的禁卫所有,又不知是谁奋不顾身杀入敌阵时喊出了“誓死保卫陛下”的口号,女直兵明白了这队丢下同伴先行逃跑的骑兵护卫的是一位举足轻重、奇货可居的大人物,放弃牛车追赶上来。
&esp;&esp;颖坤驰入景州城门时,女直骑兵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五十丈,城门来不及关闭,甚至有当先数骑跟着冲了进来,被城门士兵围住剿杀。其余女直士兵退到弓箭射程之外,却没有立即离开,在城下逡巡了数周,才向东面撤退而去。
&esp;&esp;进城后她打马直奔州衙。驻守景州的是原霸州长史,闻讯急忙从刺史府迎出来,见皇帝在自己地界遇袭受了伤,惊慌失措。颖坤命随行龙武卫士先把皇帝抬入府内,又让长史立即去把军医招来。
&esp;&esp;长史有些犹豫:“军医……只有两人,平素为将士们开开药治些小毛小病,恐难胜任医治陛下之责。”言下之意,这唯二的军医医术实在不怎么样,不敢把皇帝的性命交到他们手里啊。
&esp;&esp;颖坤道:“那就把城中有名医术高超的大夫召集过来,多召几个。”
&esp;&esp;长史应下,立即派衙役去找人,安排了十来个。
&esp;&esp;等候的时间颖坤想起一事,问:“军中只有两名军医,那景州城内有多少驻军?”
&esp;&esp;长史道:“有原霸州将士三千人,就地招募来运筹看管粮草的新兵又三千人。”
&esp;&esp;颖坤心里咯噔一下,景州守军居然这么少,还有一半是新兵。进城时她看到外城墙破落,护城河也早已干涸,城外新挖的防御壕沟还未完工,只有一人深。女直人如果不去偷袭他们直接来犯景州,景州守军都未必扛得住。
&esp;&esp;不多一会儿衙役就请来了离得近的四五名大夫,长史请他们到后堂,告知实情。一听说是为皇帝治伤,还未查看伤势,有两名胆小的大夫已经开始发抖打退堂鼓了。
&esp;&esp;陆续又来了几人,一共八名城中享有盛誉的名医,被长史请入内室。皇帝侧躺在榻上,腰上布带红了一大片,脸色发紫呼吸艰难,有经验的大夫一看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看过伤口之后一个个脸色更加沉重。胸腔被利器刺穿,堵着时还好,一旦拔出胸廓开放,这一口气能不能接得上来就看天意了,医术再好的大夫也不敢打包票,何况这名伤者还是当今天子,箭头上似乎还淬了毒。
&esp;&esp;当场有三人跪下叩头不止:“非小人不愿为陛下医治,实在是关系重大,小人本事低微,不敢担此重任!草民等人死不足惜,万一失手耽误了陛下伤势,小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抵罪啊!”
&esp;&esp;但是皇帝的伤情也拖不得,长史问了一圈,只有一名中年大夫出列道:“小人擅治外伤,如果陛下能饶过小人的家眷,小人愿冒险一试。”
&esp;&esp;兆言坐起身道:“医者并非神仙,救死扶伤尽力而为,岂能因不治而怪罪?如果朕得天庇佑脱险,今日为朕医治者一律加封公侯荫及子孙;倘若不幸挽救不回,亦不得牵连医者。”
&esp;&esp;话虽如此,谁相信自己治死了皇帝还能全身而退?仍是战战兢兢不敢应答。这般惶恐不安,就算勉强逼他们医治也无法像平常一样施展。
&esp;&esp;兆言又道:“去留悉听尊便,不愿的即可退下,不得强留。”
&esp;&esp;中年大夫拜道:“陛下仁厚宽怀,小人再无后顾之忧,愿竭尽全力救治陛下!”
&esp;&esp;除了他以外,还有一年青一年长两名大夫表示愿意做他的副手。三名大夫足矣,其他人便被长史请出遣送回家。那三人即刻开始准备,先收拾出一间净室,彻底洒扫清洗,还要备齐刀具针砭药品等物。
&esp;&esp;大夫和刺史府下人自去忙碌,兆言对长史道:“朕此番不知能否安然度过,趁现在还说得了话,你去把城中七品以上文官武将都叫过来,朕有些事要交代,让他们做个见证。”
&esp;&esp;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交代后事以备不测了。长史不由眼眶一红,这是他平生定风波4
&esp;&esp;“我自己都不敢保证,名医也不敢保证,只能听天由命。末儿,如果……”兆言费力扯出一抹苦笑,“如果我真的……你会像怀念仁怀太子一样怀念我吗?”
&esp;&esp;颖坤的目光微微一闪,这句话显然触到了她的心事,她抿唇没有回答。
&esp;&esp;兆言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讪讪一笑自嘲解围:“以前我嫉妒仁怀太子,心中暗暗腹诽嘲讽他智计不足,还能被臣下设计害死;如今轮到我自己阴沟里翻船,如果就此死在劫粮的女直人手里,或者被俘去换一万石粮食,那也实在太冤枉了。后世评说起来,大概会觉得朕比仁怀太子更可笑罢。”
&esp;&esp;颖坤放开了他的手,仍然没有说话。
&esp;&esp;兆言脸上的讪笑也逐渐隐去。两度自讨没趣,他反而不觉得难堪了。此时此刻,面对即将来临的生死之险,一别或许就是永诀,谁还有心情管丢不丢脸。七郎说的,生人无法和死者较量,他天生就比仁怀太子输了一着,永远落在他后面超不过去。但是如果没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也死了,那么在她心里,他还会不如仁怀太子么?
&esp;&esp;心中突生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勇气,他抬起头直视她道:“末儿,我跟你明明没有血缘,却成了你的外甥侄儿,这辈子坐实了姑侄之名,大概是不可能撇干净了。倘若真有来世,我仍然赶在他之前遇到了你,能否一全今生之憾?”
&esp;&esp;这话等于在问:下辈子从头再来,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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