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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2页）

&esp;&esp;随清默默听着，仍旧不觉得意外。她是对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曾晨对她的感情。

&esp;&esp;而接下去的那番话，丁艾既是对她说的，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后来回想起来，其实从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有些症状了。但当时国内还不重视那些，所以一直到二十二岁，他去美国留学，才在那里先后确诊了抑郁症和双向情感障碍二型。之后几年当中换过十几种药，一次停药后复发，一次带药复发，后来总算稳定下来，精神科医生建议他要么换个没压力、作息规律的工作，要么就终身服药。”

&esp;&esp;说到此处，丁艾停下来笑了笑，而后才又道：“他当然选择终身服药，什么恋爱结婚的事情也都不考虑了。但那之后不久，他就回国了，你们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esp;&esp;随清大恸。仅仅热爱是不够的，还必须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的痛苦。时隔十年，她才真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esp;&esp;但脑中却也反复出现这一问，怎么可能？

&esp;&esp;曾晨是她所认识的人当中脾气最好的，也是最坚韧的。在他们相处的十年里，那些通宵达旦的工作，一改再改的方案，繁琐的深化会审，各方面奇葩的纰漏，她目睹过其他人发火，丧气，各种推诿责任。只有他是个例外，始终大气而严谨，平衡着各方，一切运筹帷幄。

&esp;&esp;抑郁？双向情感障碍？怎么可能？

&esp;&esp;她许久没有反应，丁艾也不需要她的反应，只是继续说下去：“前两次复发，我都在他身边。这是&esp;泡沫

&esp;&esp;随清近乎于落荒而逃。

&esp;&esp;她起身离开那个卡座，走眼前看得到的任何一条路，推开第一扇遇到的门，撞出去才意识到这是通往后厨的走廊。像是一瞬魔法尽失，音乐隐去，四壁灰空，没有窗。柔暖的水晶灯光变成日光灯管惨淡直白的颜色，耳边回荡着的是杯盘敲击不锈钢水槽的声响。

&esp;&esp;她逆着光和声音奔走，直到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下，因为手脚麻木，不得不靠着墙壁坐下来。她知道这是换气过度，曾晨刚走的那段日子里，她经常这样，最初还需要去医院，后来久病成医，自己就能应付。就像此时，她拢起双手捂着口鼻，试着调整呼吸。一次又一次，耳边只剩下沉重单调的呼啸撞击着耳膜，似乎在这无用的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件事尚有意义。

&esp;&esp;魏大雷一路找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平静。

&esp;&esp;“你怎么了？”他站在她面前问，这一夜，同样话他已经问过她一次。

&esp;&esp;“我没事。”她看着他的鞋，还是那样回答，手脚正在慢慢恢复知觉，针扎一样。

&esp;&esp;“你这是没事的样子吗？”他低头看着她。

&esp;&esp;“我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她答非所问，只觉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叫她陌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魏大雷。

&esp;&esp;“好。”他点头，走开几步。

&esp;&esp;她看不到他，却知道他就在转角后面，大约抱着臂，交叉着两条长腿，就这样靠墙站着。

&esp;&esp;这副样子倒又让她觉得熟悉起来，她无奈笑了，隔着那堵墙说：“你这是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的样子吗？”

&esp;&esp;“要么我再站得远一点。”他回答，又往外挪了两步。

&esp;&esp;随清抚额，是真的拿他没办法，站起来转过那个墙角，颓然走到他面前去。

&esp;&esp;“妆是不是花了？”她抬头对着他。

&esp;&esp;他认真看了看，摇头回答：“挺好的，一点都没花。”

&esp;&esp;“真的假的？”她不信，低头去找手机。

&esp;&esp;他这才笑出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道：“一塌糊涂了。”

&esp;&esp;她低头又要去翻手包，他却不叫她找，锢着她裸露的手臂，反身将她抵在墙上。

&esp;&esp;沉溺与痛一起袭来，记忆里又已有如此相似的一幕。是曾晨，在某个背静不为人知的角落吻她。

&esp;&esp;泡沫，她突然想。一切都是泡沫。十年后又是一样的套路，只是主角换了一个人，强打精神，演出一个正常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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