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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2页）

&esp;&esp;他辨认了好几次，才相信此人是梅鹤庭。

&esp;&esp;实因这位驸马爷兼大理少卿的姿容，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罄然洁净，说他整肃如老夫子也不为过。想不到私帷之中，竟有这样疏洒不羁的一面。

&esp;&esp;不是都轰传长公主将休驸马吗，目下他却如此衣容出现在长公主的内帷……

&esp;&esp;周太医一时有些闹不清章程。

&esp;&esp;“夜半三更请太医来，多有劳烦。”长公主在垂下的帐帘中发话，打断周太医的杂思。

&esp;&esp;适才，她从噩梦中惊醒，吐了一口血，偏生被梅鹤庭撞个现行。

&esp;&esp;听着本该在后罩房的人连声追问，宣明珠气极反笑，也是有些忖不透他了。

&esp;&esp;从什么时候开始，最知节守礼的梅长生做起了闯门入户的勾当？

&esp;&esp;将休夫牒书甩在他面前，本意就是为断他的念想。

&esp;&esp;可这人独有的脾气上来时，噎人如此，任你斥他犯上轻薄，人家就跟铜豌豆似的戳在外屋地，直眉直眼盯着你，非请太医过来看过脉才罢休。

&esp;&esp;眼看迎宵几个要上全武行，宣明珠叫了声罢。

&esp;&esp;身体是自己的，她原本就打算召医的，把周太医夤夜冒雨折腾来，还有一个原由，就是为了抹去梅鹤庭的疑心。

&esp;&esp;否则被他抓住点蛛丝马迹，怀疑她的身子骨坏事了，指不定酸儒子的那套道义心、责任心发作，反口不肯与她两断。

&esp;&esp;“方才本宫魇了梦，”帐中人漫淡道，“醒后咳出了些血丝，想是入夏肺气干燥的缘故，倒未觉得有何不适，只是嬷嬷不放心，这才劳动了太医。”

&esp;&esp;周太医略抬头，对上帐外女史的眼神，便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要他瞒下病情。

&esp;&esp;他斜觑梅驸马那双水红清潋紧盯着帐帘的眼睛，暗道：也不知不放心的究竟是谁。

&esp;&esp;不好揣测贵人家事，周太医隔帘为长公主诊脉。

&esp;&esp;沉吟一时，他按照公主的意思胡诌：

&esp;&esp;“这个……的确是肺热生痰，殿下春秋之年，气血方盛，饮食间或有厚腻油炙者，偶尔咳出血丝也有的。不会伤及根本，殿下无须过于忧心。”

&esp;&esp;然而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但凡得了血枯症这个顽疾，便如同身上背了个吸人血耗人气的怪物，气血只会一日日枯弱下去，直到失去供养而死。

&esp;&esp;周太医来在外头的荷茎雕花方几上开平安方，一面暗琢磨：据长公主方才的脉象显示，其周身气血确实旺盛异常，只不过充涌逆折，与血枯症的症候不大合得上辙。

&esp;&esp;只像是……寻常的肝气失和，血不归经而已。

&esp;&esp;——莫不会误诊吧？

&esp;&esp;这个古怪的念头从周太医心里划过，随即自己又否定。

&esp;&esp;荒谬荒谬，杨太医为御医圣手，他为长公主开的那张药方，对血枯症患者是有强提气血，延长阳寿之效的。

&esp;&esp;若是误被普通人服用，便会紊乱全身的血脉流行，渐渐吐血成习，反而会要人命。

&esp;&esp;杨太医总不至于分不清二者区别，这样大的阙误，可是掉脑袋的差事。

&esp;&esp;为确保无疑，周太医多问了一句：“敢问殿下，近来可觉贵体有其他不适之处？”

&esp;&esp;梅鹤庭的眉心动了动，侧耳。帐中人默了一下，道：“无。”

&esp;&esp;周太医便彻底放心，放下毫管将可用可不用的平安方呈上，揖手欲辞。

&esp;&esp;“太医。”一直沉默无言的梅鹤庭忽然叫住他。

&esp;&esp;“当真无碍？你可诊仔细了。”

&esp;&esp;周太医被那双锐利的眸子凝住，突然想起梅驸马的另一层身份，硬着头皮点头。

&esp;&esp;袖子仍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不放。

&esp;&esp;周太医朝那张瞳孔幽细，淡如金纸的脸面上望了一望，用打着商量的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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