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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维德有句话说得不错:“就算你不会受伤,也总共只有一颗脑袋两只手,以一当百当千那就是做梦。”凯文就算动作再敏捷,也总共就两只手,何况还有一只必须扒住山壁,只能招架那些怪物一时。好在这一拨下山的怪物并不多,总共只有八九个。凯文在手臂抽筋前,把它们全都干翻了下去。他转了转那只手腕,稍微放松了一下筋骨,而后一刀凿在山壁上,冲下面的人道:“暂时没事了,走吧。速度加快一点,否则说不定还会碰上一拨,到时候我就不确定你们是不是只用看着不用动手了。”众人一时间心情复杂。他们从悬宫整队出来的时候,个个心里都抱着帮凯文一把的想法。毕竟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觉得“单枪匹马去闯法厄神墓妥妥是找死”,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他们觉得,有这么多人一起,毫无疑问会让凯文轻松许多。直到爬山前,他们这样的想法还很坚定,毕竟搭帐篷找食物,烧水饮马,包括值夜,大多都是他们干的。但这会儿,他们就有些尴尬了,仿佛横空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直发红。帮忙?让他轻松很多?呵呵。众人几乎都在心里给自己丢了一句干笑。从攀上山壁开始,越往上爬,他们越发现自己仿佛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敌人派来给凯文当卧底的,专拖后腿的那种。如果不是他们,凯文现在大概已经站在山顶上了,也自然不用经历刚才那一波肉搏,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依旧很轻松。“那是什么东西?”依旧是之前那个问“爬山还是绕山”的军官第一个开了口,“它们怎么会从山顶下来,住在山上?”凯文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道:“也不是,它们住在山里面。”“……”军官一时间没能领会到这之间的区别,毕竟平日里说起“山上”和“山里”,表示的意思差不太多。“至于是什么东西……你们就当它们是白头山丘土著好了。”凯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玩意儿的存在,他一边继续朝上攀爬,一边道:“刚才不是还说了么,我们要坦然接受各种族群的存在。”“你昨晚说山上有麻烦的东西,就是指的这个?”班喘匀了气,跟在他后面问道。“差不多吧。”凯文想说也不全是,但怕这话说完,后面的人一个手滑滚下去,那就不太美妙了,“刚才那东西据我所知更喜欢晚上出来,刚才那几只大概是作息不太正常。”他有意多说一些话,好让疲惫和惊吓双重煎熬中的众人稍微缓和一些,注意力都在话上,爬起来可能也没那么累。“要是昨晚上来的话,碰到的可就不止这么点了,说不定成群结队地下来。”凯文啧啧两声,“跟涨潮似的扑下来,那我可拦不住。”众人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脸色都有点儿发绿。几番言语间,他们又往上爬了好一段。众人虽然一直悬着心,但运气还不错。最后这一段算得上平安顺利,没再碰上什么幺蛾子,唯一的危险就是山壁上裹了一些雪冰,摸起来透心刺骨地凉,而且滑得厉害。不过他们人手一柄军刀,凿进石壁里也不怕滑,而且一路爬下来早就蒸出了一身汗,冻一冻也无所谓,刚好降温。“到了。”凯文淡淡的两个字,比什么兴奋剂都来的振奋人心。原本感觉自己快要撒手人寰的众人眼睛刹亮,突然就活了过来,回光返照似的提了速,嘴里还不断催促着前面的人:“快点,快啊!”凯文伸手在山顶的石台上摸了摸,而后借着短刀的力道,一个翻身便上了山顶,又转头把手递给紧跟在后的班。一行人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来,而后死狗一样张开手脚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凯文也坐了下来,曲着一条腿,手肘松松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给自己扇着风。这里的地面其实裹了一层不厚不薄的雪,也不知被什么玩意儿踩踏多了,已经快压成冰了。一干人在冰面上冻了一会儿,懒懒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直到快冻成人棍,这才陆续坐起身,问道:“之后怎么走?”小狮子班年纪小精力也旺盛,很快就重新活蹦乱跳起来,溜溜达达地在四周围转了一圈。因为高而直的缘故,这山在外看有些显瘦,好像到了山顶就只剩针尖那么大的地方了。可实际爬上来才发现,这山还是很藏肉的。山顶的面积比他们想象的大很多,且并不是一望到底的平坦,而是怪石嶙峋,层层而立,三转两转就容易头晕,搞不清方向。班没敢跑远,堪堪看了个大概就又缩回到凯文身边,道:“我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永生瀑布啊。”凯文冲他摆了摆手,道:“不急,你们先歇口气,背着的那些干粮可以掏出来先吃一点儿了。我不确定下一次有时间吃东西会是什么时候。”他这话一说,众人俱是一悚:什么叫做不确定下一次有机会吃东西是什么时候?!难道这就要进神墓了?可是神墓明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啊?!凯文也没忙着解释,他怕解释完这些人会胃疼得饭都吃不下。他自顾自地从牛皮袋里掏出一点儿细碎的鹰食,在地上细细地洒了一圈。而后一巴掌拍在那个喜欢问话的军官背上,道:“尼克?把你包里的肉干掏出来,我快饿死了。”尼克“哦”了一声,干脆把背包倒扣过来,包着肉干的油面纸包就那么滚到了地上。凯文毫不客气地剥开那层油面纸,叼起一根肉条,三两口就咽了下去。一个爬个白头山丘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他们天亮出发,到山顶时都已经过了正午了,再加上大量的体力消耗,这帮大老爷们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太阳被泛着青黑的云挡了大半,只能看到一处模模糊糊的亮光,天色阴沉沉的,一副随时可能要下雨的样子。山顶上的风又干又大,唯一的好处就是飞虫几乎绝迹,不用被担心叮得满身包。凯文连吃了三根肉条打底,到第四根时才缓下速度,细嚼慢咽起来。就在他剩了最后一小口时,一声鹰唳从一旁的云雾里传来,吸引了凯文的注意力。他刚转过头,就见之前被派去送信的那只白鹰跟着他一路抹撒的鹰食追上了山顶,扑棱着翅膀一个猛子扎进他怀里。凯文:“……”他是不太清楚这几年皇宫都是怎么养的鹰,怎么莫名有点儿卖萌犯傻的意味,回回都扑人一嘴毛。白鹰十分通人性地支楞出一条小细腿,抖了抖腿上拴着的金属小圆筒。凯文干脆把手里最后一点儿肉干塞进它嘴里,从小圆筒里抠出了一张卷好的羊皮纸。临出行前,他就跟奥斯维德约定好了,为了方便皇宫远程操控,他每推进一步都要把进程报回去,最好附明地点路线和进入神墓的方法。凯文这人懒得很,觉得洋洋洒洒地解释一番太费笔墨,才想出了那么个“图示法”,自认为简单潇洒,一目了然。结果奥斯维德的回复更加一目了然,上面连图都没有,只写了两行潦草的字:画得什么污秽东西,不堪入目,再乱涂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回来打断你的狗腿。凯文:“……”不是,什么玩意儿就污秽了?还不堪入目?他盯着皇帝嚣张得过分的小纸条看了好会儿,冷笑一声:这是仗着人离得远揍不到他,皮痒了是吧?究竟谁打断谁的狗腿?!凯文想也不想便从牛皮袋里再度抽了一小张羊皮纸,迅速涂了起来——不让画?谁理你啊……他依旧懒得用蝇头小字大段描述过程,而是一笔画了个更加简单粗糙的白头山丘,在山顶上涂了一个黑点,支出去一根箭头,言简意赅地标注了一个字“洞”,在下面又龙飞凤舞地批了一行:到顶了,从洞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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