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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一声，眼角有些湿润，手脚却轻快了许多。如果不是酒量不好，他绝对会抱着酒壶不松手。&ldo;少保不善饮酒？&rdo;朱瞻壑仰头，脖颈处一圈火红色的皮毛，唇红齿白，圆乎乎的，更像个年画娃娃。&ldo;下官的确酒量欠佳。&rdo;&ldo;哦。&rdo;朱瞻壑点点头，表示理解，&ldo;皇祖父说过，是好男儿就当海量。酒量不好没关系，多练即可。熟能生巧。&rdo;孟清和：&ldo;……&rdo;这句成语是这么用的吗？况且，永乐帝所谓的海量，应该不是指酒量吧？正无语时，见跟着朱瞻壑的宦官不停使眼色，朝着新上的热汤努嘴，似有祈求之意。孟清和了然，八成三头身光顾着喝糖水，没怎么吃东西。&ldo;世子先坐下，用碗汤如何？&rdo;宫宴之上，肉类多为牛羊。朱棣习惯了北方饮食，随扈的御厨都是北方出身，最得用的更是燕王府的老人。滚热的羊汤，加了盐巴胡椒，撒了葱花和香菜，滚在两个手掌宽的阔口铜碗里，与其说是汤，不如说是清汤锅子。孟清和遵医嘱，饮食上需要忌口，许多荤食不能吃，羊汤却是无碍。听了孟清和的话，朱瞻壑和朱瞻基一同坐下，伺候两人的宦官差点抹眼泪。好说歹说，世子就是不搭理。兴宁伯一句话，立刻麻溜坐下。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宦官立刻盛好羊汤，送到两人面前。朱瞻基喝得香，朱瞻壑却捧着小碗，盯着碗里的两片香菜叶子，苦大仇深。&ldo;黄伴伴，孤不喜芫荽。&rdo;&ldo;世子，奴婢错了！&rdo;被点名的宦官立刻请罪，&ldo;奴婢给世子换一碗。&rdo;&ldo;算了。&rdo;朱瞻壑盯着碗，出乎孟清和预料，拿起汤勺，舀起一勺送进嘴里。&ldo;世子？&rdo;朱瞻壑抬头，嘴角沾了一点汤汁，&ldo;少保唤我何事？&rdo;&ldo;世子不是不喜芫荽？&rdo;&ldo;是不喜。&rdo;朱瞻壑放下瓷碗，小半碗羊汤都已下肚，&ldo;可父王说过，屯田不易，边塞粮食更是艰难。少保也教过我，农人种田，粒粒辛苦。在大宁时，黄伴伴告诉我，他没进宫前很少吃饱。我不喜芫荽，却不是不能吃。&rdo;说着，呼扇了两下大眼睛，小脸发皱，&ldo;可真的不想再吃了。&rdo;&ldo;世子做得好。&rdo;孟清和笑了，见朱瞻壑摸摸肚子，侧头吩咐奉菜的宦官，&ldo;劳烦去膳房问问，若还有牛羊肉，薄薄的片些，生蔬豆腐也找些来。米饭馒头有的话，也送些过来。&rdo;&ldo;是。&rdo;宦官应诺，正要离开，又听孟清和道：&ldo;等等，膳房若是不忙，费些功夫，将馒头切片，裹上鸡蛋在热锅里煎一下，油少放些。&rdo;&ldo;是。&rdo;现成的火锅，不用浪费。吃不来涮锅，煮一锅，味道也能不错。&ldo;世子不能多用荤食，豆腐生蔬可用些。&rdo;&ldo;谢少保。&rdo;朱瞻壑时常被朱高燧带着玩，时常听王叔说，少保家的伙食好。听孟清和要了这些东西，知道肯定有好吃的，立刻坐着不走了。朱瞻基也留了下来。自从朱瞻壑一同听课，他对孟清和亲近了许多。这种亲近，带着濡幕，甚至超过了教授他经义学问的郑礼等人。得知是两位世子和兴宁伯要用，膳房的动作很快，除了牛羊肉，生蔬豆腐和馒头米饭，还熬了一锅热粥，稍后就能送上。北疆之地，冬日里少见蔬菜，最多的就是萝卜白菜。能看出膳房费了心思，送上的都是菜心和片成薄片的白萝卜。挑一片，咬一口，脆生生的，一点也不辣。馒头是用荤油煎的，趁热吃，满口喷香。铜盆里又加了羊汤，等着汤滚，孟清和夹起一片馒头，一分三块，自己先吃一块，余下的，送进了朱瞻壑和朱瞻基嘴里。&ldo;世子尝尝看。&rdo;三头身和小少年都鼓起了腮帮子，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孟伯爷手又开始痒，却还记得现下是什么场合，三头身和小少年的亲爹亲叔叔都在现场，还有不少等着抓他小辫子的同僚，众目睽睽之下，一爪子下去，后果会相当的严重。孟清和招呼两个圣孙涮锅子，拼酒中的永乐帝半天不见孙子人影，疑惑问道：&ldo;瞻壑和瞻基哪去了？&rdo;白彦回立刻上前半步，低声回报，&ldo;陛下，两位世子正同兴宁伯一处。&rdo;&ldo;去看看。&rdo;朱棣喝了不少酒，脸膛赤红，大脑虽还清醒，神经却不由得兴奋。他一动，朱高煦和朱高燧立刻放下酒杯，跟着老爹移动。于是乎，兴宁伯所在的席位上很快多了三尊大佛，架在铜炉上的汤碗换成了汤盆。夹起一块羊肉，没蘸调料，直接下肚，朱棣赞了一声，&ldo;甚好！&rdo;火锅不是稀罕物，出现在宫宴上却是首次。皇帝开吃，群臣自然也得了实惠。一盆盆羊汤送上，文官武将都甩开了腮帮子。继南京宫宴，馒头米饭上桌之后，北京赐宴，锅子变成了保留项目。朱瞻壑吃得肚子滚圆，不由得开始犯困。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没用宦官扶，直接歪到了孟清和怀里。圆滚滚的三头身入怀，孟伯爷瞬间圆满了。不是沈瑄碰了他一下，九成会当场笑出声来。&ldo;陛下恕罪！&rdo;&ldo;无碍。&rdo;朱棣笑笑，继续吃肉。朱家人都是肉食动物，毋庸置疑。三头身似乎觉得孟伯爷的怀抱很舒服，不乐意离开。伺候他的宦官急得满头大汉，孟清和也挠头。朱瞻壑身份非同一般，舍不得也必须撒手。又是永乐帝发话，&ldo;都是自家人，你就抱着吧。&rdo;朱高煦和朱高燧没觉得哪不对。沈瑄夹起一块熟透的羊肉，送到孟清和嘴边。朱瞻基一样镇定自若，夹起最后一片馒头，放到自己碗里。咬着羊肉，孟清和很是无语。转头看看最近两桌，全体目瞪口呆，表情僵硬。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再看看皇帝一家子，依旧淡定捞肉中。孟伯爷表示，喝高了，一定都喝高了！宫宴之后，群臣散去。孟清和依依不舍的将三头身交给亲爹，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皇宫。沈瑄实在看不过去了，出了宫门，直接捞人上马，飞驰回府。坐在马背上，被冷风一吹，孟清和下意识埋进沈瑄怀里，熏然的冷香，渐渐涌上的酒意，让他昏昏欲睡。等定国公在府门前下马，孟伯爷已然去会了周公，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ldo;国公爷。&rdo;亲卫抱拳，牵过马缰。沈瑄抱着孟清和一路穿过前堂和中堂，回到后堂东厢。房门推开，热气迎面扑来。室内铺了地龙，不燃火盆也足够暖和。孟清和睡得很实，换下朝服，净面，都没让他醒来。长随端着铜盆和布巾退下，定国公坐到榻边，鬓角微潮。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孟清和颈侧，似觉得痒，孟清和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一声低沉的轻笑，大手掀开锦被，侧身躺下，将人捞进怀中，未及，也沉沉睡了过去。屏风外，立灯早已熄灭，火烛跃动两下，发出噼啪声响，墙上映出了模糊的影子。更鼓声响起，渐渐的，一切归入了宁静。翌日，天子御奉天门，谕北京礼部官员，&ldo;今海内清平，民物康阜，朕欲与民同乐。自今年始，赐元宵节假十日。自正月十一日起，百官不奏事，有急事递通政使司，封本递送进宫。逢佳节，南北两京，五城兵马司驰夜禁。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通宵不闭。许百姓张灯饮酒，官不得以为罪。&rdo;礼部领旨，当日拟诏，驰送南京。洪武帝的用人准则，始终贯彻一句话&ldo;生命在于工作，休假等同浪费生命。&rdo;永乐帝举着恢复太祖成宪的大旗造反登基，能顶住&ldo;高皇帝遗训&rdo;的压力，给出十天假，是何等不易。南北六部和五军都督府难得和谐一次，交口称赞天子仁德圣明。南北两京的灯市，更是比往年热闹十倍。假日期间，百官不朝，忙着走亲访友，和同窗同僚交流感情。孟伯爷却没能彻底放松，仍要准时准点为皇孙授课。好容易熬到正月十六，想回府睡个囫囵觉，又被一身便服的定国公拉了起来，套上斗篷，跟着京城百姓一同绕城，走百病。&ldo;国公爷，去年走过了，今年就不必了吧？&rdo;孟清和表示，他很困，想睡觉。&ldo;不行。&rdo;沈瑄态度强硬，孟清和不起来，直接抱他起来，&ldo;十二郎是想这般出府？瑄倒是无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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