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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净宁站在几米开外,手里拿着药。
温渝手脚发麻,呼吸似乎都暂停了。
林净宁慢慢地走了过来,他一边拧开药瓶,一边低声道:“西雅图温度比京阳要低,也不穿个外套。”
温渝看着他,许久没有开口。
这个时间,他不是在京阳吗?
他们像是还在一起时候的样子,林净宁熟练地半蹲在地上,拉过温渝被蚊子叮过的胳膊,她的皮肤细嫩,轻轻揉搓就会变红,这会儿更是像起了疹子,他倒了一点驱蚊药在掌心,慢慢地涂抹在温渝的皮肤上。
强烈的药水味让她清醒,她沉默的低着头。
去年也是这样的时候,她还在宜城大学做助教,迷迷糊糊之间,林净宁也是这么走过来,声音似笑非笑,问她是不是喜欢毛姆。现在不过是短短一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已经天差地别。
此刻林净宁动作很轻,专心地给她擦药。
这要放在从前,温渝不是不感动的,只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两次见面并不愉快,她没有指望过还会遇见第三次,林净宁这次过来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至少眼神里没有了那种迟疑。
温渝面无表情地开口:“林…………”
她刚出声,话音便被他轻轻一拦:“你先听我说。”
或许是那天晚上风太温和,她刚从梦里醒来,世界还处于一片恍惚,林净宁的出现仿佛让这一切都变得真实,又不像真实,但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她已经来不及竖起棱角,依然是从前那个样子,性格温软。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低着头,很专心地擦着药的样子,声音平静:“去年四月,我记得在宜城大学见到你,你也是这么睡着,怀里的书都掉在了地上,现在还有读毛姆吗?”
温渝静静沉默。
林净宁自顾自道:“后来要给春林找画,再加上顾世真用尽办法想让我捐一栋楼,去了宜城大学那么多次,说是巧合也罢,总是可以遇见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温渝的手指微微颤动。
林净宁擦好药,很轻地吹了吹,让药化开,微微的凉意让温渝动容,他缓缓抬眼,凝视着她的脸颊:“如果我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温家的女儿,你信吗温渝?
温渝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
林净宁轻声道:“致远当时腹背受敌,我无暇顾及太多事情,爷爷的吩咐我不能不当回事,但陈清然真的只是逢场作戏,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段时间浑浑噩噩,有些时候确实不太冷静,如果你生气的话,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这些话哪里像是林净宁的作风。
但那天护城河的风把他吹醒了,似乎这半年就没快意活过,每天的尔虞我诈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到了晚上,再多的饭局和灯红酒绿,不过是睁着眼麻痹自己。只要闭上眼睛,总是会想起她一脸笑意。
所以后来当江桥问他:“老板,回酒店吗?”
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说了一句:“这几天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去温哥华找陈见民汇报工作,前面掉头,去机场。”
这半年里,他总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一个人在遭遇了重大的变故之后,依然可以沉得住气,像往常一样生活,或许偶尔会有些情绪低迷的时刻,却总会回到正常轨道,接着又开始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但这些事情做起来有多不容易没人知道,或许生活只是想教会我们如何去面对失败。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温渝看着林净宁,夜晚的路灯下,他的目光平和有力,像以前他来找她的时候一样,总是淡淡笑着,坦然自若,她沉默良久,眼角泛红,慢慢开口道:“你要我说什么呢?”
她话很轻,轻到他几乎听不太清。
林净宁无声地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江桥说的对,女孩子不能随便追的,我从前做的不好。”
温渝眼神复杂:“我不明白。”
林净宁见她神色缓和,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轻声笑了一下:“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这四个字像是四两拨千斤,所以温渝,你是在问我对你有没有感情吗?我说我有,你还信吗?”
温渝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林净宁脚已经麻了,他咬着牙忍着痛感,脸上依然淡笑着看她:“要是不信的话,也不着急,市场总是要谈回报率的,这样吧温渝,你不是说事不过三吗?就当作给我一个机会表现,我让你决定。”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从来没有。
温渝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林净宁不太真实,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他罕见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想起塞林格那句著名的话:“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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