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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2页）

&esp;&esp;但纪决并不好奇沈雁清的近况，亦不想考究对方冒险亲自来牢狱探望的目的，只开口问了最关切之事，“榛榛可好？”

&esp;&esp;沈雁清的眼尾微动，似竭力压制着什么，冷声说：“一切如旧。”顿了顿，“你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蒋蕴玉已回漠北。”

&esp;&esp;纪决这才有所动容，沉吟，“榛榛素来最听我的话，怕是你拦着不让他走罢。”

&esp;&esp;沈雁清眉眼一沉。

&esp;&esp;纪决身处牢狱却一贯的傲岸，他轻笑了一声，问道：“沈大人是来向我兴师问罪？”

&esp;&esp;沈雁清按捺下不悦，从袖里丢给纪决一个巴掌大的木盒，纪决抬手接住。

&esp;&esp;“张老太师不日回京，废太子于信中嘱托他恳求陛下开恩饶你一命。”

&esp;&esp;张太师已近八十高龄，学富才高，博学闻洽，不仅是废太子太傅，亦是陛下的恩师。七年前他告老返乡，至今不曾回京。

&esp;&esp;前几日沈雁清买通承乾殿的一个送食内监，换来废太子两封亲笔信。

&esp;&esp;一封交至三殿下手中，一封快马加鞭送往太师府邸。张太师几经细思后，已动身赶往京都——纪榛离府的那日，沈雁清原想带着牛乳酪将此事告知，而后种种却不如他所料。

&esp;&esp;纪决打开木盒，里头是一颗丹药。

&esp;&esp;“张老太师于陛下有开蒙之恩，此行顺利可免你死刑，改判流放三千里。”沈雁清淡言，“流放之路寒苦艰险，纪大人若熬不住，盒中之物可助你解脱。”

&esp;&esp;说到“解脱”二字，沈雁清特地加重了音调。

&esp;&esp;纪决攥紧木盒，“沈大人就不怕助了我，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esp;&esp;“京都敌友难辨，今日称友明日为敌比比皆是，唯有利者可存。”沈雁清抬眼，轻描淡写道，“一日利，日日生，年年岁岁生生不息，当真走至弓折刀尽之地亦是我的命数。”

&esp;&esp;从何时起凡事三思而后行、走一步算十步的沈雁清竟也有罔顾前程之时。

&esp;&esp;纪决望着昏暗处的沈雁清，低声，“我只求榛榛平安。”

&esp;&esp;“纪大人不必挂心，那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沈雁清抬步往外走，走至木门前，略微侧过脸，又寒冽道，“只是我要奉劝纪大人一句，纪榛念你为兄长，长兄如父，只望纪大人往后莫要多出旁的心思。”

&esp;&esp;纪决面色一僵，被“长兄如父”四字压垮了挺肩，张口难言。

&esp;&esp;他目送着沈雁清阔步离去，半晌，在萧索的牢狱里萎落地合上眼，亦锁住一腔不可见世的驰思。

&esp;&esp;墙缝的光落在他微白的骨节上，他抓住着这一缕光，照亮他心中所望。

&esp;&esp;榛榛，你我终会相聚。

&esp;&esp;—

&esp;&esp;沈府主院一派死沉。

&esp;&esp;纪榛梳洗过后换了干净的衣物坐在铜镜前，乌发半湿，发尾坠下的水珠在潮了地面，被地龙一蒸，冒出腾腾的热气。

&esp;&esp;连着被绑了几日的吉安昨夜已从柴房里放了出来，若不是裕和暗中投食，定要丢了半条命。

&esp;&esp;纪榛与之主仆情深，气得要找沈雁清讨个说法，得知对方一大早便外出，满腹怒火无处泄，又不好拿沈府的下人出气，烦闷不堪。最终只得不让吉安伺候，把人打发回去歇息了。

&esp;&esp;他坐着生闷气，婢子替他擦拭湿润的发，他抬眼又见侍从要往浴桶里倒新水，困惑道：“我已经洗过了。”

&esp;&esp;纪榛昨夜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哭着入睡，却发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一会儿是沈雁清狠厉的神情，一会儿是蒋蕴玉远去的身影、一会儿是兄长在狱中受刑的场景等一惊醒就有侍从烧了一壶又一壶的热水往厢房里运，美名其曰替他洗尘。

&esp;&esp;许是沈雁清授意过，无论他问什么都没有人搭理他。

&esp;&esp;纪榛在外头风吹日晒三日，确实有几分潦倒，可他已经梳洗完毕，哪有洗了又洗的道理？

&esp;&esp;侍从果然还是不理会他，倒了水就垂首告退。

&esp;&esp;纪榛正想询问沈雁清的去处，还未张嘴就见他欲寻的身影出现在房中，他慢慢站了起来，惴惴地望着门口处的沈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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