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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场仗,打得暧昧,长途远征,最难在粮草供应。可小皇帝又只给拨了两万人马,似是而非到底是希冀这一仗胜还是输,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esp;&esp;可既然打到这个份上,输赢了然。不过拖延了三两日,当天际墨般的夜色尚未褪尽,□□再次上箭,一团团如云般像城头黑压压涌去。这个时候,忽有一道白色流星自西南划向东北方向,坠于梁水附近。
&esp;&esp;不多时,等城头尸体簌簌陨落,箭雨消停,魏军先锋轻而易举渡了护城河,撞开城门,一队队人马打着“桓”字旗号长驱直入襄平城。
&esp;&esp;城内混乱,马蹄子声将大地震得也瑟瑟发抖,四下里挤搡尖叫得不成样子,锐烈的杀伐声顿起,公孙输只能带着儿子数百精骑从东南方向突围而逃。
&esp;&esp;不过仓皇奔至梁水,虽是七月流火,然而热浪不减跑得人盔甲沉沉汗意如雨。这么几百兵马横列水边,纷纷勒骑,岸边蒹葭酣绿一片随风而蹈徒送萧萧之声,莫名肃杀。
&esp;&esp;公孙输豆大的汗珠直落,眼前浊浪滚滚,波涛汹涌,因暴雨涨上来的水位并未完全回落。
&esp;&esp;如此,只能顺不平河岸驱马狂奔。
&esp;&esp;“公孙输,你还能往哪里逃?!”一声冷喝人马皆惊,后头魏军已经压了上来,成包围之势。
&esp;&esp;公孙输把脑袋一转,回头望去:正午的高阳之下,持槊在马的年轻武将仿佛是更为明亮热烈的一团光芒,身影孤峭削直,兜鍪下压着的一双眼,微微半眯,却犹似饱满的冰河。
&esp;&esp;“着黄金甲者必是公孙输,得他首级,重赏!”桓行简忽而微微地笑了,一语毕,在漫天起来的厮杀声中自己却一拍坐下“白蹄乌”直朝身穿普通铠甲的一人折杀过去。
&esp;&esp;果然,见他奔来立下有护卫的随行勇士迎面还击,桓行简浑身每根肌肉都绷得格外紧实当下振开呼啸生风的□□,手中一转,马槊飞旋突进劈头盖脑朝对方颈项深深刺了下去。
&esp;&esp;连着斩杀数人,乍然一静中,桓行简突然与年近五十的公孙输看清了彼此。
&esp;&esp;依稀从对方年轻的轮廓中辨认出什么,公孙输一下了然桓行简身份,怒道:
&esp;&esp;“今死于小儿辈,奇耻大辱!”
&esp;&esp;“你还轮不到大都督出手。”桓行简冷睨他泛红瞳仁,转而含笑,后半句陡然凝成冰霜,“今有流星陨落此处,正是你葬身之地。”
&esp;&esp;“安能受小儿辈折辱!”公孙输忽折身四望,向已被杀得七零八落的死士们大声道,“诸君,今日途穷,某多谢诸君舍命相随,倘有来生,再与诸君共谋富贵!”
&esp;&esp;言毕,刷的一声抽出腰畔宝剑,华光冲天,一时间惊了桓行简的马,他只得紧紧扯住马缰退了几步。
&esp;&esp;提剑跃马要入阵的一瞬,桓行简手中的兵刃顷刻间迎向了他,骨肉剖离声清晰,公孙输沉重的身体打马而落。
&esp;&esp;桓行简也翻身下马,抽出短刀,沾满尘土和殷红血的马靴往公孙输背上一踩,正要割头,不想地上的人骤然翻身,犹如一头壮兽,一下将桓行简迅速抱住,寒光一闪,撩开两铛铠险险要捅上来。
&esp;&esp;事发突然,桓行简心底一惊反应却敏捷,直接以掌受刀。公孙输到底身负重伤,不过拼死一击,两人目光对峙间,手臂渐渐无力松懈下去。钻心疼痛自掌心传来,桓行简死死握住刀刃,温热殷红蜿蜒滴落,僵持片刻,他一脚蹬开了伏在身上的公孙输。
&esp;&esp;“郎君!郎君!”赶过来的石苞脸色刷白,本盘算着问他是怎么识破公孙输偷梁换柱伎俩的,惊险乍现,吓得人腿脚都跟着软了个遍。
&esp;&esp;桓行简一个打挺起身,脸色冷淡,不过扯来石苞刺啦一声用剑挥斩掉对方衣袍边角,朝手上一缠。
&esp;&esp;公孙输并没有立刻断气,只是动弹不得,喉咙里再发不出半点声响,面上刀影一闪,瞳孔倏地睁大,连一旁石苞也骇然瞪圆了眼睛:
&esp;&esp;桓行简要公孙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割下脑袋。
&esp;&esp;贵公子的嘴角,浅浅含住丝经年不再现的清雅笑意:“燕王,兵不厌诈,我年轻得多谢你教我这个道理。”
&esp;&esp;俯身说完,手中斫刀裹了粘稠血液,公孙输的身子在首级割下后尚动了一动,像未褪尽壳的蝉蛹,痛苦不能,头顶那片辽东的天空变幻着虚妄的色彩……随后,彻底没了生机,一抹不甘永远嵌在了那双眼睛的深处。
&esp;&esp;石苞看的喉头上下窜了两窜,定定神,见四下死了成片却无一人投降,挤出个讪讪的笑:
&esp;&esp;“郎君,你这回拔了头筹,想必此刻大都督早进了襄平城,咱们回城?”
&esp;&esp;“拣点一下,回城!”桓行简手中拎着颗脑袋,血淋淋漓漓在空中抛出了个红艳艳的圈,落到马鞍上。
&esp;&esp;夕阳血红,一点归鸿煽动着双翅打余辉里掠过,马蹄子声近了,车身在襄平城外稳稳停住。纤纤少女被崔娘扶着下了车,一扭头冲马背上的姜修笑:
&esp;&esp;“父亲!”
&esp;&esp;嘴角浅笑随即化为眉间一抹轻蹙,什么味儿呀?暑气没散干净,混杂着血腥,腐烂的尸首,交织成说不出的怪异刺鼻味道。嘉柔到底是娇养长大的女孩子,拿帕子先是掩住嘴,再定睛,瞧见裙子上不知几时沾了草叶,俯身轻轻扫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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