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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咋了?”帝梓元脚步微停,朝一旁的亲弟看了看,不紧不慢开口:“当年韩帝两家打天下建帝都的时候,是咱们姑祖母先入的城……”帝烬言脸上写着明晃晃的疑惑。“听姑祖母说她懒得很,不愿搬重的东西,就领着亲卫在城里逛了一遍,随便拿了些不碍事的小物什回来。”“姑祖母拿的啥?”那可是夺宝物的好机会,帝烬言一脸可惜,恨不得重回几十年前替帝盛天跑腿抢地盘儿。“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地契。”帝梓元轻飘飘落下几个字,在帝烬言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敲下细细的一锤,“帝都四分之三的地契。”回廊里静了有那么几秒,帝烬言吞了口口水,抬着手画了个圈,“姐,你是说咱家账房里有大半个帝都的地契……?”以如今京城的地价,拥有大半个京城的地契可以算得上富可敌国了。帝梓元慢条斯理的卷了卷袖子,“哦,我忘了告诉你,当年东宫所建之处就在那些地契范围之内,别说是你那区区一隅的藏宝阁……”她抬了抬下巴,说不出的霸道,“便是这座东宫,也从来都是我的。”她说完朝回廊外走去,留下目瞪口呆被噎得半死的帝烬言。帝烬言少时的书房在东宫北处,出入此处能远远瞧见北阙阁。帝梓元上次来东宫,还是为了北阙阁后的长思花,一晃又是三年过去。她以前不觉得时间易逝,这几年年岁渐长,埋首政事,越发觉得时间过得快,有些事容易忘记。北阙阁隐隐可见,不知怎的帝梓元心念一转,在小径分岔路上拐了个弯儿绕道朝北阙阁走去。长思花在北地难活,也不知今年的花海开得如何了?远远跟在她后面的帝烬言眯着眼,嘴角带着笑,也不吭声默默跟着她走。未近北阙阁,不高不低的争执声已隔着院墙落入帝梓元耳里。她脚步顿住,眉头皱起,朝不远处望去。北阙阁外,帝承恩一身素衣,正沉着脸不耐烦地看着殿门前拦着的侍卫。她身后立着几个侍婢,侍婢手里合着的盒子里想必是从韩烨书房里取的字画。“混账东西,太子虽然不在了,可这东宫也是他在世时的居所,我不过是进去拿几件先太子的遗物缅怀,你竟敢拦我?”帝承恩这话占着道理,守阁的侍卫面有难色。“承恩居士。”一年岁尚轻的太监从阁旁匆匆走出,看到北阙阁外的闹剧,一步挡在侍卫前朝帝承恩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回:“您该知道,此乃北阙阁。”这话一出,帝承恩脸色陡然沉下,守阁的侍卫挺直了腰板子,精气神都硬朗了起来。这太监名唤辰非,平日里专职司守北阙阁。也不知当年韩烨是怎么想的,一座小小的楼阁,还使了一队亲卫和一个太监专门守着。众人皆知,北阙阁自建成之日起,太子禁令任何人出入,曾言非主不能进。直白了说,即便当年太子另娶太子妃,那北阙阁的主人,也从来只是那位十几年前的帝家小姐,后来的靖安侯君。帝承恩脸色数变,但终是按捺下来,她吐出一口浊气,冷声道:“辰非公公,我非得一定要入这北阙阁,既然你是东宫老人,就该知道当年我从泰山回来时随行带了不少物品,这些东西我初回京时置入了北阙阁里。今日我来只是为了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辰非公公,太子已故,你难道连未亡人这点念想也要束于高阁?”当初帝承恩以帝氏小姐的身份回京,她自然想当然的认为这座北阙阁归她所有,从泰山上带回来的东西便全运了进来,后来宫廷动荡朝堂变幻,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便将这些物品遗忘在了北阙阁。今日她入东宫本只想取些太子的笔墨遗物,被宫娥领着行走时无意间瞧见了北阙阁,想起当年居于泰山时韩烨每三月所赠的礼物和生辰礼,不由心生惦念,想一并拿回。辰非神情一滞,有些难办。作为东宫旧人,他自然知道当年太子最喜搜寻奇珍异宝上品孤本这些玩意每隔三月送上泰山,为被囚禁的帝小姐解闷。虽太子所赠是真正的帝家小姐,可那些年收礼物的确是帝承恩。“这……承恩居士,当初您从泰山上带回来的东西,皆是太子殿下所赠……”“那又如何,你也知道是殿下赠予我所有,那自然便是我的东西。”不远处,帝烬言摇摇晃晃终于赶上了帝梓元的脚步,听得北阙阁外的争论,双手抱于胸前,啧啧道:“姐,你刚才还说这东宫都是你的呢,瞧瞧,话还没说完,就有人上门要东西来了……”“我不入这北阙阁便是,我只拿回自己的东西,太子已经不在了,这东宫我日后也不会再踏进半步。”见辰非不语,帝承恩声音更重,她朝身后的侍婢摆摆手,“你们跟着辰非公公入殿,替我把东西搬出来。”帝承恩身后的侍婢轻“喏”一声,搁下手中木盒朝辰非走来,看这架势大有强入北阙阁的意思。辰非面色难看,却又不好阻拦,正是踟蹰之际。“你的东西?”侍婢闯殿之际,一声清冷的问询在北阙阁外响起。众人回首看去,帝梓元一身鱼白劲服,正缓步而来。帝承恩神情一滞,怎么都没想到帝梓元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东宫北阙阁。帝承恩拾阶而上,停在北阙阁外。辰非和守阁的将士朝帝梓元行礼,副管事苏海从内院匆匆赶来正巧撞见了这一幕,骇得差点晕厥过去。帝梓元的目光落在帝承恩身上,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这北阙阁里的是你的东西?”帝承恩脸色通红,这话别人来问她自然不屑,可偏生是帝梓元问出。“摄政王殿下,这是我当年从泰山带回……”“那又如何?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帝梓元淡淡开口,“人从来就不是你的,念想也不是你的。”“帝梓元!”帝承恩被戳中了深埋心底的痛脚,一时口不择而言,“别忘了,是我代你在泰山受十年囚禁之苦,是我保住了你的命,如果不是我……”“所以……”帝梓元重重打断她的话,目光变得冷沉,声带凌冽:“本王还留你一命。否则,你以为你当初种种,如今之恶,本王还能忍你至今?”帝梓元眼底的杀意迎面而来,帝承恩心底猛地惊颤,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刚才你既已说不再踏进东宫,日后就不要再来了。来人,送承恩居士出宫。”帝梓元转过身,不再看帝承恩。北阙阁前守着的侍卫行到帝承恩身边,就要挟她离去。帝承恩到底还要脸面,恨恨转身就要走,却被帝梓元唤住。“慢着。”帝梓元的声音自石阶上传来。“本王欠你的十年囚禁之苦,这些年的容忍已全部还清,下次你若再敢搅乱朝局,介入后宫,本王必不容你,帝承恩,你好自为之。”帝梓元负手而立,未再出声。帝承恩脸色惨白,狼狈离去。侍卫挟着帝承恩的脚步声远去,北阙阁外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帝梓元朝紧闭的阁门看了一眼,眼底一黯,转身就欲离开。“殿下!”低唤声响起,辰非急急两步侧拦在帝梓元身旁。帝梓元有些意外,却也欣赏刚才此人护阁之举,耐下性子问了一句:“你是何人?”“殿下,奴才辰非,十四年前奉先太子之命,看守北阙阁。”辰非跪倒在地,朝帝梓元行下一礼。十四年前正是韩烨修建北阙阁之时。“殿下故去后,奴才依着殿下每年的吩咐栽种长思花,幸好三年前花开,没有辱没太子殿下临走时的交代。”辰非声音哽咽。“难为你了,起来吧。你忠诚有加,北阙阁交给你守着,本王倒也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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