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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们这么久没联络,这样算是相当多了。她八成会觉得我这个要求太厚颜无耻,但我想若能得到她帮忙也不错。”
&esp;&esp;“你是说偶尔非法入侵计算机一下也无妨?”
&esp;&esp;“我没听见。希望很快就能见到你。”
&esp;&esp;“但愿如此。”
&esp;&esp;莎兰德好不容易又睡了一觉,七点半才醒来。状况不是太好,头痛又想吐,但比前一晚好些了。她包扎好受伤的手、换了衣服,吃了两块用微波炉加热的饺形碎肉馅饼、喝了一杯可口可乐当早餐后,把几件运动服塞进运动袋便出门去。暴风雪已经平息,市区里随处可见垃圾和报纸。她一边从摩塞巴克广场沿着约特路往下走,一边喃喃自语。
&esp;&esp;她一脸怒容,途中至少有两个人机警地避开她。其实莎兰德只是决心坚定。她不是迫不及待想做运动,只是希望坚持日常的例行公事,将毒素排出体外。因此她继续走上霍恩斯路,就在到达霍恩斯路之前转进位在地下一楼的“零”拳击俱乐部。那天早上,俱乐部看起来比平时更破烂。
&esp;&esp;这个地方真该上一层漆,稍微让门面焕然一新,说不定这里从七十年代起就没有装修过。墙上依然贴着阿里和福尔曼的海报,看起来那传奇的金沙萨一战[25]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这应该是因为俱乐部负责人欧宾兹小时候在现场看过这一战,观战之后还在奔放的豪雨中奔跑,口中继续高喊着场内的口号:“阿里,杀!”当时的快步狂奔不只是他最快乐的回忆,也是他所谓“纯真岁月”的最后一刻。
&esp;&esp;不久以后,他和家人便被迫逃离蒙博托[26]的恐怖统治,生活也就完全变了样。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何他想将昔日的那一刻保留起来,带到斯德哥尔摩索德马尔姆区这个冷清荒僻的拳击馆来。欧宾兹仍经常聊起那场比赛,但其实他总是经常在聊些什么。
&esp;&esp;他又高又壮,顶着个大光头,是个超级大嘴巴,也是莎兰德在馆内的许多爱慕者之一,不过他也和无数人一样认为她有些疯狂。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练拳练得比谁都凶猛,像个疯婆子一样打吊球、打沙包、打陪练对手。她拥有一种原始而又狂暴的能量,欧宾兹难得见到。
&esp;&esp;在他和她还不太熟的时候,曾有一次建议她参加拳击赛,不料她竟不屑地嗤之以鼻,之后他便没再提过,但仍始终不明白她为何要练得这么拼命。其实也不是真的需要知道,拼命练拳有可能毫无理由,这总比酗酒来得好,比很多事情都好。
&esp;&esp;大约一年前某天夜里她对他说的话也许是真的,说她想做好体能的准备,以防最后又再次遭遇困境。他知道她以前碰上过麻烦,网络上关于她的消息,他字字句句都读了,因此明白她说要做好准备以防过去某些恶毒阴影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他自己的双亲便是遭到蒙博托派来的杀手所害。
&esp;&esp;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每隔一定的时间,莎兰德就会完全停止练拳,完全不运动,只吃垃圾食物。那天早上,她一如往常高调地身着黑衣、露出张狂的穿洞钉环来到拳击馆,这距离上次欧宾兹见到她已经隔了两个礼拜。
&esp;&esp;“嗨,美女。你跑哪儿去了?”
&esp;&esp;“在做一点高度违法的事。”
&esp;&esp;“想想也知道,又把哪个飞车党打得半死之类的吧?”
&esp;&esp;谁知她对这个玩笑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愤愤然走向更衣室,他则做了一件明知她最痛恨的事:挡到她面前,直视着她。
&esp;&esp;“你的眼睛好红。”
&esp;&esp;“我宿醉未醒,别挡路!”
&esp;&esp;“那我就不想在这里看到你,你知道的。”
&esp;&esp;“少废话!有本事你把我打趴下!”她啐了一口,从他身边闪过便去换衣服。等她穿上太宽松的拳击裤和胸前画有黑骷髅头图案的白背心现身时,他发现也只能顺她的意,别无他法了。
&esp;&esp;她被逼得往垃圾桶里吐了三次,他极尽所能不让她好过,而她也毫不留情地还以颜色。然后她就掉头走开,换好衣服离开拳击馆,连声再见都没说。每当这种时候,欧宾兹就会感到无比空虚,也许他甚至有点爱上她了。总之肯定是动心了——面对打拳打成这样的女孩,谁能不动心?
&esp;&esp;他最后看见她的身影是上楼时慢慢消失的一双小腿,因此也无从知道她来到霍恩斯路后,感觉脚下的地面摇晃起来。她靠在大楼墙面大口喘息,接着才起步往菲斯卡街的公寓走去。一回到家,她又喝了一大杯可口可乐和半公升果汁,然后一头栽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十分钟、十五分钟,想这想那,想着奇异点、视界线[27]、薛定谔方程式的某些特殊观点,还有艾德·尼丹姆。
&esp;&esp;她等到世界恢复了正常色彩后才下床坐到计算机前面。不管有多么迟疑,她总会被计算机吸引过去,这股力量从她小时候就没有减弱过。但是今天早上她丝毫无心于疯狂入侵。她黑进布隆维斯特的计算机,转眼间整个人呆住了。他们才开过鲍德的玩笑,如今布隆维斯特竟说他被杀了,头部中弹。
&esp;&esp;“天哪。”她喃喃说道,然后看了一下网络新闻晚报。
&esp;&esp;没有指名道姓,但不难猜出“瑞典学者在索茨霍巴根住宅遭杀害”说的就是鲍德。目前警方守口如瓶,记者无法挖出太多消息,无疑是因为他们尚未察觉这是多大的新闻。当晚的其他事件占了更多版面:关于暴风雪、全国大停电以及火车严重晚点,另外还有零星几则名人新闻,莎兰德根本懒得去了解。
&esp;&esp;关于凶杀案的明确相关报道只有:发生时间约在凌晨三点,警方正在附近找寻目击证人,看看有无任何不寻常迹象。到目前为止并无嫌疑人,但似乎有人看到屋外出现不明身份的可疑人士。警方正在追查更多相关信息。报道结尾还说当天稍晚将举行记者会,由督察长杨·包柏蓝斯基主持。莎兰德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她和包柏蓝斯基(有时也被称为泡泡警官)渊源颇深,她暗想只要不安排一些白痴到他手下,调查工作应该会很有效率。
&esp;&esp;随后她又把布隆维斯特的信息重看了一遍。他需要帮助,而她想也不想就回信说“好”,不只因为开口要求的人是他,还有个人因素。她没有显露出悲伤,至少不是以传统方式显现。然而,愤怒是有的,一股冷冷的、不断酝酿的怒气。虽然她对包柏蓝斯基有一定程度的尊敬,却不怎么信任执法人员。
&esp;&esp;她习惯一切靠自己,而且她有太多理由想找出鲍德被杀的原因。其实她会去找他,会对他的处境感兴趣并非巧合,因为他的敌人很可能也是她的敌人。
&esp;&esp;最初是从一个老问题开始的:她父亲是否以某种形式继续活着?亚历山大·札拉千科不仅害死她母亲、毁了她的童年,还建立并掌控一个犯罪组织网,贩卖毒品和武器,并靠着剥削和羞辱女人谋生。她深信这种恶性绝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成其他形式。自从一年多一点之前的某个黎明,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上的艾茂城堡饭店醒来后,莎兰德便一直在独自调查他留下的人事物后来怎么样了。
&esp;&esp;他的老伙伴们似乎大多都变成废人、堕落的盗匪、令人不齿的皮条客或是些小奸小恶之辈,没有一个像她父亲那么坏。有很长一段时间,莎兰德都相信札拉千科死后,那个组织已经改变并瓦解了。但她并未就此松手,最后无意间发现一件事,指向一个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此事涉及札拉的一名年轻助手,一个名叫席格菲·葛鲁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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