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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第1页)

&esp;&esp;柳氏定睛看清是沈馥之,骇异掺着心虚,如洪水般裹挟了周身,登时胡乱挣扎着,语无伦次道:“不,不是,你胡说!”

&esp;&esp;沈馥之什么道行?

&esp;&esp;她文能提笔诉衷肠,武能点火炙猪肠,喜能笑脸迎学正,怒能出拳揍流氓。

&esp;&esp;她还会怕眼前这个妖艳贱货不成?

&esp;&esp;沈馥之抬手,道声“雷不劈你,我劈你”干干脆脆,一个响耳刮子,打了过去。

&esp;&esp;众人见女子当街打架,一时间比看剧还热情高涨,纷纷将二人围了,打量妖精似地打量柳氏。

&esp;&esp;只听一个妇人叫道:“哎,此人是才搬来丽园坊的,俺就说她来历古怪,又一身风流样儿,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esp;&esp;说话的,正是那日柳氏买鸡心的禽摊摊主婆娘。

&esp;&esp;柳氏单论五官面貌,确实很有几分资色,搬进来后在坊内坊外走动,惹得男子们瞩目,女子们自然不悦。

&esp;&esp;禽摊婆娘一挑头,立时又有几个街坊的声音此起彼伏。

&esp;&esp;“真看不出来,花一样的面孔,屎一样的心肠咧。”

&esp;&esp;“就说人不可貌相。”

&esp;&esp;“若不是做得忒恶毒了,娘家人也不会怒成这般吧。”

&esp;&esp;“那位姨母,既如此,你为何不去告官?莫让这等腌臜货逍遥法外。”

&esp;&esp;柳氏被人唾沫星子喷了,干果壳子扔了,羞恼万分,说话便如失了靶子乱放箭,指着沈馥之道:“你好歹曾是堂堂太学学正之妻,做着当垆卖酒、荷浆卖食的下等营生也便罢了,还这样当街殴人,你让你夫君的脸往哪里搁?”

&esp;&esp;她这话,霎时点燃了众怒。

&esp;&esp;丽园坊不少茶肆酒肆,亦更多卖菓子面点的食店和鸡鸭猪鱼的商贩,“下等营生”四个字,亦是将他们也骂了进去。

&esp;&esp;众人纷纷道:“咄!你这恶妇,吾等卖酒卖食,可不比你卖良心好上千百倍?”

&esp;&esp;沈馥之鼓掌:“诸位骂得好,继续骂,骂累了去我车前买些鸡脚、猪肚糕和桔红热饮子吃,给大伙儿每件再免去几文钱。”

&esp;&esp;因又转向那问她为何不去告官的看热闹者,朗声道:“我大宋从敕令到律令,都是给在室女规定了奁产(指嫁妆)的。这恶妇去岁,还侵夺了我甥女的奁产。然则去不去告官,毕竟要由我甥女说了算,我不好越俎代庖。只是,朗朗乾坤,这恶妇敢做,我就敢请了戏班子来演。有劳末泥(指戏班班主)后头几日还是在此坊,给大伙儿继续演。各位叔伯婶子郎君小娘子们,尽可周知亲朋好友,前来观剧捧场。”

&esp;&esp;围观街坊们闻言,不由赞叹,这自称姨母的妇人,看着母豹子一般,说出爪就出爪,浑不在意斯文派头,但说话义正词严、稳稳站在理字上,当真别有风采。

&esp;&esp;果然相由心生,同样是鹅蛋脸、五官精致,这姨母的面相,瞅着就比那柳氏顺眼。

&esp;&esp;柳氏一看自己已成众矢之的,当下掩了面,一咬牙,寻个人群缺口处撞开,发足往巷子深处自家院子急奔而去。

&esp;&esp;围观婶子们牵着的几个小儿郎,捡了石块要去追着扔,沈馥之倒即刻出面阻拦道:“莫扔莫扔,几位哥儿,此等恶人,官府可拿板子打她,老天可拿雷劈她,吾等寻常百姓却不可真的伤她。你们瞧,我气成这般,也不过只送她一个不丢牙、不见血的耳刮子。”

&esp;&esp;有年长者,附和沈馥之所言有理,将膝下孩儿约束了。

&esp;&esp;更多街坊则簇拥去沈馥之的食车前,买吃买喝,照顾一把这泼辣得颇有分寸的姨母的买卖,回头也可与亲朋好友说说今日奇事,吹牛自己算是尝过开封城太学学正婆娘的手艺了。

&esp;&esp;今日跟着沈馥之来的美团,一通忙活完,向沈馥之报账,收了四贯半的银钱。

&esp;&esp;沈馥之笑。

&esp;&esp;这晌午来一趟,不耽误东水门铺子的买卖,还将雇杂剧班子的花费挣回来了。

&esp;&esp;欢儿说告,官之事先容她再思量思量,对恶妇出手,却不止告官一个法子,至少先让她“社会性死亡”甭想没事人一般地过日子。

&esp;&esp;汴京多结社,各行又有行会。

&esp;&esp;“社”和“会”这俩字,拆开来,沈馥之都晓得,放一块儿是个啥,她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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