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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esp;百无禁忌
&esp;&esp;多名孩童被拐案查破的这日下午,天色异常阴沉,自苍穹最深处席卷来的阴云霸道且蛮横地遮去最后一缕残弱天光,寒风呼啸着在人头顶徘徊,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狂妄起来。
&esp;&esp;十六浦码头上人头攒动,等待整整一上午后,码头终于接到了自上都南下、中途路过歆阳暂做休整的丰豫货船。
&esp;&esp;料峭风中的丰豫徽标是那么显眼,既高且大的货船发着沉闷声响徐徐撞开混浊江面,缓慢地靠近码头特意为它腾出的空位。
&esp;&esp;几十条手腕粗的棕色麻绳从高高的船身上抛下,等候在码头上的丰豫伙计一拥而上,一人拉住一条搭上肩膀,尔后身体弓起、额冒青筋,在被大风扯得破碎的号子声中咬牙把那只庞然大物拉至横靠到码头。
&esp;&esp;十几个青年男人合力才把船下好锚,江风搅动得江面水浪翻涌,大船船身却在铁锚作用下近乎平静地停泊在那里。
&esp;&esp;随着几声吃力搬东西的“嘿咻嘿咻——”响起,“砰!”一声木制巨物撞击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脚下的地面都跟着传来颤动,是船工们放下了桥板。
&esp;&esp;船上人陆陆续续登陆。
&esp;&esp;货船自大运河而来,货船负责人在停船的第一时间就跑下来向当地漕运所呈递过所,办理相关暂停手续,听船工说他们自大运河下来后,码头一位小头目自然而然向船工问起了不久前大运河沉船的事情。
&esp;&esp;大运河乃前朝中后期某位帝王为出游所修,其存在虽饱受质疑,但后任历代朝廷却不断对它改进完善,终于使其成为如今联通晋国南北、承担大晋帝国近半数贸易往来的重要存在。
&esp;&esp;——大运河北起燕地,南达云醉,联通天下水,南方八大水域皆在其统辖之中,包括碧林江。
&esp;&esp;写着“十六浦码头”五个大字的牌楼下停着辆毫不起眼的灰篷小马车,穗儿搓着冻红的手从码头那边小跑过来。
&esp;&esp;“主母,”她敲了敲紧闭的车窗,张嘴吐出一口白雾:“那边的人都下船了,没见阿主,也没见迦南和改样。”
&esp;&esp;车窗拉开条二指宽的缝,花春想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无力轻轻响起,她道:“来信说的是这艘货船无疑,咱们便再等一刻钟罢——不然你再去向那船上的人问问?他们大东家随在船上,不会没人知道大东家的行踪,去问问……”
&esp;&esp;“问什么?”一道带笑的声音接住花春想的话尾,正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容苏明。
&esp;&esp;偏头看见来者,穗儿既惊且喜,忙不迭给阿主问礼,视线在车窗后的主母与马车旁的阿主之间打个来回,抬手关上车窗,她扬起嘴角识趣地退到旁边和随后而来的迦南改样汇合去了。
&esp;&esp;扎实稳稳牵着拉车马,待容苏明提衣裾上车,他就跳上车板挥鞭驾车。
&esp;&esp;“我回来了。”皂袍人弯腰坐进马车,脸上虽有长途奔波的疲惫之态,眼睛却然明亮如夏夜繁星。
&esp;&esp;花春想拥着厚厚的羊绒毯靠在车尾,身子随马车的前行而微微晃动着,面色隐显苍白,朝这边伸出手,微笑道:“起卧居窗外的梅花,第一朵花开已是半月之前了。”
&esp;&esp;“嗐……”容苏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扬眉,第一时间握住那只素净好看的手,顿了顿,她又坐得靠近了些,将那双手捂到自己手里暖着,沉吟道:“手这样凉,何时病的?何病?又缘何不在书信中告诉我知?”
&esp;&esp;“哪儿有人一张口就这么多问题的呀……”花春想眼皮发沉,整个人也都有些不太精神,干脆歪过身子来靠着容苏明,额角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明显感觉到那衣裳尚带冬寒。
&esp;&esp;花春想闭上眼睛道:“本该给你安排顿丰盛的接风宴,不巧我受了凉不舒服,只能让青荷和巧样她们下厨,”
&esp;&esp;“哎对了,”靠在容苏明身上,她嗅到了熟悉的淡淡奶香,唇边笑意发自内心:“如意会走路了,整天满屋子跑,不过还好她尚不会翻门槛,不然每天就等着满院子逮她了。”
&esp;&esp;“嗯,”容苏明提提厚毯给身边人裹严实点,下巴正好搁在花春想发顶,温声道:“不舒服在家歇着就成,还跑来码头接我,万一回去后病情加重,你是不是正好赖上我?……怎么不说话?”
&esp;&esp;静默须臾的花春想戳戳容苏明干燥且温暖的手心,无声笑起来,道:“就不多问两句如意的近况呀?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先问孩子呢。”
&esp;&esp;容苏明摇头,道:“她个小家伙凑什么热闹,你都病了……唔,怎么了?”——花春想挣开手,张开双臂猴抱住了容苏明。
&esp;&esp;“没什么,”突然眼睛发胀的人瓮声瓮气道:“大概是病中之人心里软,听不得好听话,尤其还是从你嘴里蹦出来的。”
&esp;&esp;不知是以上那句话触动了容苏明心里的什么机括开关,只见这人眼珠骨碌碌一转,眼底明光骤聚。
&esp;&esp;花春想似乎察觉到什么,赶紧抬眸看过来,就见这人黑直的眼睫末梢飞斜出眼尾,在眼角落下小小斑驳,这一刻,这张原本只能算是清秀脸庞竟无端添了几分顾盼生辉之色。
&esp;&esp;叫人看得微微一愣。
&esp;&esp;容苏明对自己的表情是无知无觉,语气小有激动地提议道:“正好你着凉了,风寒?如意那么小,搞不好怕是会过病气的——”
&esp;&esp;听到这里,花春想心里咯噔一下。
&esp;&esp;紧接着,她头顶就响起了容苏明接下来的话:“咱们先到别院住几天罢?等你病好了咱们再回去住,你看如何?”
&esp;&esp;你就是想扔开你女儿如意,好过几天清净日子——花春想心里如是想着,开口道:“如意几乎天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念叨两句阿大阿大,估计她万万没想到,她日思夜想的阿大回来后竟然准备扔她一人过,真是个小可怜呢……”
&esp;&esp;容苏明沉沉笑起来,在逼仄的车厢里伸了下腿,道:“你若是觉得奶妈带不过来她,那咱就把她扔给她阿姥?正好你阿娘近来闲赋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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