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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掌柜瞪着阿弦,忽然叫道:“不错,我就是想报复武后,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我也要让她尝尝失去至亲那种披肝沥胆痛入骨髓的滋味!”他大声叫道:“你们只管告诉她,小公主会受尽百般折磨、尝尽所有残酷的刑罚而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后,是皇后害死了小公主!”最后一句,字字千钧,又带着无尽恶毒血腥。阿弦忍不住后退数步,伴随着钱掌柜这句喝出,眼前也仿佛起了一团腥风血雾,令人心颤而窒息。忽然一个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想的太多了。”同时,肩头被人握住。原来是贺兰敏之走了过来,他从后有意无意地扶住了阿弦的肩膀,却单单地瞟着钱掌柜,笑道:“你就算用尽天底下的酷刑来对待太平,那又如何?受苦的是太平,至于皇后……你半根儿头发也碰不到她的。”钱掌柜拧眉,敏之继续含笑说道:“你还指望她会因为太平的死而披肝沥胆痛入骨髓?我告诉你,你想的太多了,皇后有她自己的路,在她往那条路上走的时候,不管是至亲还是骨肉,统统皆可以抛弃。皇后的眼里只有一样东西……害死小公主又怎么样?这皇室里,又不是没有死过一位小公主!”如果不是敏之在后扶着阿弦,阿弦只怕要即刻到底。如果说之前钱掌柜的话还似血雨腥风而已,那么敏之的这些话,就好像是利箭劈面,将她全身上下射穿,体无完肤。在袁恕己跟钱掌柜看来,敏之就像是一条花纹艳丽的毒舌,狺狺吐信。敏之察觉手底下的人颤的厉害,他低头看向阿弦,眼底闪过一丝淡不可见的痛惜:“你又怕什么?”敏之望着阿弦,喃喃道:“不管是你还是我,或者天下人,都是一样的泥土微尘。我教你一个法子——别想太多,心就不会痛的太厉害。”袁恕己呆怔之中,敏之问道:“对了袁少卿,你怎么会在这里捉拿到这贼人?”满嘴里有些干涩,袁恕己忍着要润一润的冲动:“是这样的……”之前袁恕己曾来过杨府一次,那一次他将玄影留在大理寺,吩咐它不许出来。但就在被太子李弘拦住,袁恕己出了杨府欲回大理寺的时候,却见到玄影狂吠着出现,当时袁恕己只当玄影是“腻着”自己,但玄影遇刺后他仔细回想,才发现不妥之处。玄影不会无缘无故违背他的话,独自追来杨府,于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就是,玄影自己跑来杨府、或者杨府周围。袁恕己发现此点后,立刻带人往杨思俭府上而来,谁知还未到,就发现一个行迹可疑之人——才要拦住盘问,那人却拔腿就跑,经过一番追逐厮斗,终于将他拿下。袁恕己在鸢庄灭门案中曾看见过钱掌柜的绘影图形,此刻照面,自然无误,当即询问太平公主的下落,钱掌柜却冷笑不言。这会儿袁恕己将缘由说罢:“我即刻将人带回大理寺,仔细审讯。”——不管如何,先前“放长线钓大鱼”果然不曾辜负,好歹先松了半口气。敏之不置可否。这边儿袁恕己正要带着钱掌柜离开,阿弦忽道:“在杨府里。”袁恕己跟敏之都不解这话,双双看向阿弦。只有钱掌柜脸色大变,双目骇然,满是不信。袁恕己问:“小弦子,什么在杨府里?”阿弦道:“公主、太平公主在杨府里。”袁恕己先是一喜,继而毛骨悚然。贺兰敏之的反应却正相反,先是皱眉似有疑惑之意,继而似想通了什么,嘴角便挑出一抹冷淡笑意。作者有话要说:按照历史发展的时间,上官仪大人是665年遭难的,本文中略有延迟哦。他上回袁恕己离开杨府的时候曾说“改日再来拜访”,杨思俭为之侧目,却也并不当回事。谁知这人倒是语出必践。其实袁恕己只是因怀疑玄影在杨府周围出现,故而过来碰一碰运气,能将钱掌柜拿下已经是意外所得。在阿弦说太平正在杨府的时候,袁恕己本能是不信的。太平贵为金枝玉叶,杨府却也是将来东宫太子妃的出身之地,大水冲了龙王庙……又怎么可能?如果太平真的在杨府,难道是杨思俭阳奉阴违,表面为皇亲,私底下却跟乱党勾结?还是说其中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衷。但不管如何原因,倘若此事为真,杨府就也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忙拉住阿弦,袁恕己低声道:“弦子,不可胡说!”敏之却笑道:“我听着却有些意思,小十八,乖乖地告诉哥哥,你为什么这样说?”袁恕己不由撇了他一眼:这人的年纪比自己还大,比起崔玄暐也小不了两三岁,居然觍颜自称“哥哥”,脸皮简直其厚如墙。阿弦看向钱掌柜。袁恕己只当是“运气好”,碰见了钱掌柜出没,殊不知他并不是偶然路过被发现踪迹,他是故意的。原因是钱掌柜不想袁恕己缠住杨府不放,他想引开袁恕己。因为杨府,才是他真正藏匿太平的地方。杨府之中,杨思俭正跟许圉师对坐,说起先前袁恕己来叨扰之事。忽闻听下人来报说袁恕己重又登门,心甚愠怒,喝道:“说我身子不适,闭门不见。”下人却又道:“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随他一块儿的还有周国公。”杨思俭诧异:“贺兰敏之?他又来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乱么?”正沉吟间,许圉师道:“杨翁,袁恕己此人倒非浪得虚名之辈,之前在豳州所作所为,有些让人刮目相看之处,今日登门只怕也是有要事,应该并非故意针对,不如且请他进来,看其来意如何。”杨思俭道:“他虽然不至于故意针对,但上回擅闯内堂,还冲撞了太子跟小女,实在可恨。”说到这里,因又叹道:“你我同辅佐太子,我也不瞒你,只因犬子迷恋那人,近来又闹得如此,我已心烦意乱,哪里还能经得起此人过来搅扰?更加怕他无事生非。”许圉师道:“不必太过担心,今日我在此做个见证,他袁恕己若还敢肆意妄为,我立刻同你一块儿入宫弹劾。”杨思俭略一思忖,点头道:“既然许大人如此说了,我便看看他这次又来怎地。”顷刻,袁恕己同贺兰敏之前后而来。杨思俭道:“周国公,今日可是跟袁大人同行?”贺兰敏之一脸的幸灾乐祸,袖手道:“杨少卿不必担心,我只是随着来看热闹的,你们且自便,就当我不存在就是了。”许圉师在旁,忽地看见敏之身后跟着一人,正是阿弦。许圉师不由面露微笑,却并不言语。倒是敏之瞅着他道:“许侍郎也在。”许圉师作了一揖:“是,见过殿下。”这边儿杨思俭皱眉,又看袁恕己:“袁少卿这次又意欲何为?”袁恕己道:“有一样要紧的东西,据说被人藏匿在贵府,还请杨少卿高抬贵手,容我找一找。”杨思俭本就窝火,听了这话,越发火冒三丈:“你说什么?”许圉师身在局外,性情又缜密,闻言心头一动,忙拽住杨思俭的袖子:“袁少卿所说的要紧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果真是一样物件儿呢,还是……人?”杨思俭皱眉不解,袁恕己见他仿佛猜到,因道:“实不相瞒,的确是个人。”许圉师喉头一紧,回头看一眼杨思俭,见后者仍未回过味来,因把他拉了一把,拽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杨思俭满头雾水:“许兄,这是何意?”许圉师忍着心头骇然,道:“你怎地还想不过来?你倒也是皇亲,难道不知道近来皇宫里的头等大事是什么?”杨思俭道:“皇宫……那当然是殿下,你说这个做什么……”杨思俭还未说完,蓦然醒悟,顿时大惊意外:“胡说,这是何意,竟敢怀疑到我的头上?”许圉师见他满面惊惑,道:“你对此浑然不知情?”杨思俭心惊乱跳:“这又有什么可知情的,殿下失踪,又跟我府有何干系了?必定是这袁恕己故意无事生非。”许圉师道:“他一个还未在长安立足的官员,休说跟你并无私怨,就算是有,你是皇亲国戚,他纵然吃了熊心豹子胆,难道敢跟你纠缠不休?今日又有周国公跟随,你觉着他有可能来自寻死路吗?不如且想一想,素日里可有什么破绽……兴许是给人趁虚而入,你不知道的地方……”杨思俭本来对袁恕己心存偏见,又从想不到太平失踪会跟自己府上相关,如今被许圉师一语点破,杨思俭回顾旧事,脸色渐渐发白。许圉师又同他商议数句,两人重新转身。许圉师和颜悦色,对袁恕己道:“袁少卿是从哪里得来消息,可是属实?若无确凿线索,这样无故搜寻大臣府宅,可是重罪,袁少卿还当谨慎行事才是。”袁恕己道:“多谢许侍郎好言,既如此,我也不必拐弯抹角,方才在杨府之外捉拿到一名贼人,正跟之前一名贵人失踪案有关。”许圉师看向杨思俭,杨思俭定神道:“那此人可招供说了贵人在我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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