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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只听咯噔一声脆响,他那手臂本就歪吊在膀子上,被谢浚的手掌一格又一挫,分筋错骨之中,那经络几乎腾腾地起了火,酸胀麻痛如百蚁噬心般直往他骨髓里钻。
&esp;&esp;饶是以赵椟心性之隐忍,依旧不免疼得头皮发麻,两颊肌肉近乎狰狞地跳动着。他自知谢浚此时杀心炽烈,只是苦于不知解雪时的下落,不敢贸然动手,只是这般酷吏,多的是见不得光的手段,因而反倒冷笑一声,主动挑衅起来。
&esp;&esp;“谢爱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帮着这匹夫行谋朝篡位之事,等他得了势,岂不是养虎为患?到时候,恐怕你还得提着朕的人头,向他乞一条全尸!可怜了太傅,落到这蛮子手里,恐怕比眼下还不如。更何况,太傅最恨人毁我大襄江山,谢浚,你敢通敌吗?”
&esp;&esp;袁鞘青本是冷眼旁观,此时不由奇道:“你当真觉得,你干遍了天下混账事,他还不会恨你?”
&esp;&esp;赵椟牙关一跳,厉声道:“便是恨,我也要当他的心腹大患!”
&esp;&esp;“心腹大患?袁某都不敢居功,你也配?”袁鞘青笑道,“谢大人,你一言不发,该不会被这黄口小儿说动了吧?”
&esp;&esp;他面上带笑,但是语气阴沉,已有三分山雨欲来之意。两人的同盟本就岌岌可危,如今赵椟已翻不出什么浪来,恐怕是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
&esp;&esp;
&esp;&esp;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esp;&esp;这头内牢院中,正逢倒戈相向,千钧悬于一发,那厢飞霜殿外,却是狼奔豕突,血流涂野之时。
&esp;&esp;袁鞘青手底下的卒子,性情同他相类,颇有些茹毛饮血的蛮夷习气,平素亦是恶名在外,铁蹄过处,寸草不生,屠城劫掠不在少数,西域诸国无不胆寒。
&esp;&esp;只是此番进京,打的是勤王的旗号,袁鞘青不免好生整饬了一番,严令不得滥杀扰民。这些饿狼垂涎已久,苦恨尝不得肉腥味,如今嗥鸣徘徊在禁宫之中,终于得以大开杀戒,眼前又是些逃窜的宫人,哪里还压抑得住?
&esp;&esp;其中有个都头,姓魏名愚,先前在北城门外接应有功,得了袁鞘青的恩典,得以率部径取飞霜殿。
&esp;&esp;须知飞霜殿乃是天子寝宫,赵椟又是纵情声色之辈,怕是拿刀背往殿墙上一敲,都能刮下几层脂膏来。
&esp;&esp;因而魏愚刚掌了这肥差,便飞也似地拍马赶来,将殿门死死围住,就地刨刮起这千载难遇的肥羊来。推倒银山,遍开箱奁,凿烂屏风剜螺钿,掷碎瓷瓶刮鲛油。就连那几个仓皇逃窜的内侍,都被一刀剁翻在地,剥脱一条血淋淋腰带,将贴身细软搜刮得一干二净,端的是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
&esp;&esp;可怜飞霜殿蒙此大难,惨呼声冲天,连门槛都为鲜血浸透。
&esp;&esp;魏愚顺手将刀背上的血往鲛绡上一擦,双目血丝密布,正是一副杀红了眼的凶相。
&esp;&esp;“都搜干净了?”
&esp;&esp;“都头,这好东西可委实不少,啧,光红珊瑚就有五六尺高,这次可算是眉毛上吊了钥匙,开了眼了!光这么草草扒拉几下怎么够?恐怕值钱的家伙都从牙缝里漏走了。”
&esp;&esp;“瞧你们这德行,带不走的,烧了便是,待将军擒了那皇帝,江山改姓了袁,还会少了咱们兄弟的?”魏愚道,心里却别有一番主意。
&esp;&esp;听说那皇帝手头总有几枚玉玺,说不定能从寝宫里翻出些蛛丝马迹,好去将军处邀个头功,再不济,往自个儿腰带里一揣,保不齐便有了半生的荣华富贵。
&esp;&esp;他心思既动,眼中便精光暴绽,急不可耐地四下搜罗起来。
&esp;&esp;殿中已被搜刮一空,放眼望去,残破已极,墙边支着的美人榻,侧翻在地,紫檀木棋枰被踏得粉碎,满地都是迸裂的黑白子,白是羊脂白,黑是檀木黑。
&esp;&esp;价值不菲,可惜了!
&esp;&esp;他大步踏过去,拿刀背挑进美人榻底下,信手拨动了几下,谁知却挑出一团狼藉不堪的绣被来。那绣被入手滑腻湿润,混了点冷透的白梅香气,星星点点都是情事中留下的精水印记。
&esp;&esp;那狗皇帝倒是好兴致,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同妃嫔厮混。
&esp;&esp;魏愚啐了一声,忙不迭甩开了手。
&esp;&esp;谁知那绣被坠地时,竟然发出了一串微不可察的叮叮声。
&esp;&esp;魏愚一惊之下,拿手一捏,只见绣被内侧,赫然斜钉着一行铜针,沿着脊骨的轮廓而下,血迹斑斑,在绣被间刺出了个破茧般惨烈的人形。
&esp;&esp;这铜针显然刚刚离体不久,摸起来犹带温热,其猩红妖异,令人不由想起宫中讳莫如深的巫蛊之术。
&esp;&esp;魏愚暗暗咋舌,一脚踢开绣被,谁知连带着那美人榻也叮铃哐当翻了个面,露出底下一双惊恐的眼睛。
&esp;&esp;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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