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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赵椟平日里行事酷烈有余,宫人动辄得咎,心中怀怨,哪里肯去拼死把他从温柔乡里唤出来?因而袁鞘青一路行来,所见皆是些蓬头跣足的内侍,搂抱着各色细软,如青蝇般纷纷乱窜,未出五步,便横死在乱刀之下,身化血糜,莫一能幸。
&esp;&esp;这树倒猢狲散的惨象,早已不足为奇。他一路纵马疾驰,披血肉而行,临到了垂拱殿前长阶之下,却是悚然一惊,骤然勒停马首。
&esp;&esp;——解雪时立在长阶尽头,松形鹤姿,剑履而朝,闻声回过头来,那目光深冷如疾电一般,依稀还是昔年权倾天下的解太傅!
&esp;&esp;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不知多少次,他都是这样牢牢攫着解雪时的背影。
&esp;&esp;袁鞘青大为惊诧,正待策马上前,却只听“啪嗒”两声轻响。
&esp;&esp;却是他斩马刀上的血污,滴沥在了阶上。汉白玉为鲜血所洗濯,却反倒皎白到了晃眼的地步,竟然逼得他为之侧目。
&esp;&esp;这么一晃神,再抬眼时,哪里还有解雪时的影子?可见昔年那一点垂涎早已化作执念,在这当头大肆反扑而来!
&esp;&esp;不知为何,他心中却陡然生出些带着玩味的怜悯来。
&esp;&esp;“袁将军为何却步?”谢浚拨马而来,道,“方才那几个内侍位卑身贱,平日里连面见赵椟的机会都没有,严刑之下,亦不过是锯嘴葫芦,只是有一件事颇有玩味余地——赵椟这些日子数度称病不朝,据说是得了新进的美人,沉迷淫乐,各色金银玉石流水似地往飞霜殿里送。”
&esp;&esp;谢浚面色阴翳,虽不曾说破,言外之意却已昭然若揭,解雪时这次被掳进宫,冒称妃嫔,恐怕免不了一番淫辱,他那性子刚极易折,一旦动了真怒,怕是宁可拼得玉碎,也要留得一身钢骨在!
&esp;&esp;他费尽心思笼络袁鞘青,与虎谋皮,绝不希望看到的是这样的结局。
&esp;&esp;袁鞘青冷笑道:“他若是折于赵椟小儿之手,岂非苍鹰反遭了雀啄眼?你要内侍——喏,来得正好!”
&esp;&esp;他手中长鞭一振,只听鞭响如雷!
&esp;&esp;鞭梢破空击出,如臂使指,恰恰卷住来人脚踝,一扯一带间,令他踉跄一步,骨碌碌滚下了台阶。
&esp;&esp;那人大为惊惶,急急用衣袖护着头脸,只是面孔微丰,白皙无须,显然是个颇有些脸面的内侍,那腰带将肚腹扎得鼓鼓囊囊,形同怀胎七月,却并非脑满肠肥之故——
&esp;&esp;袁鞘青手腕疾转,长鞭破空而下,正抽在那高高隆起的肚皮之上,只见外裳应声绽开,却如推倒银山一般,马蹄银锭轰然泄了满地,璨然生光,无一不是登记造册过的内府库银!
&esp;&esp;这内侍显然胆肥惯了,乘乱中饱私囊,洗劫府库,谁知却是落进米缸的耗子,尚未品鉴完这库银的成色之美,转头便撞进了这煞星的手里。
&esp;&esp;“将军……将军饶命啊!奴才这便,这便吐出来,一个子儿也不留!”
&esp;&esp;袁鞘青哪里肯听这蠹虫的鬼话?正要发作间,却被谢浚抢先一步,捡了枚银锭,掂了一掂分量,温声道:“你挟了这般重财,却并非我等不肯留你一条生路,这宫里处处都有刀兵之陷,你便是有命取,恐怕也没命花!”
&esp;&esp;他生得斯文,面上带笑,言语间处处周全,显然是先礼后兵之辈,那内侍竟如寻了救星一般,捉着他的下裳,讨饶起来。
&esp;&esp;“大人……大人……小的分文不取,分文不取!这乃是……乃是陛下吩咐奴才带出宫的,如今用来孝敬大人,小的绝无二话……”
&esp;&esp;“这点小财有何稀罕之处?我倒是想为你指一条生路,你若是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便下令开宫门放你出去,绝不截杀。”谢浚道,把地上的银锭踢成数堆,“我问你,皇帝现今身在何处?”
&esp;&esp;“这……这……小的只知天子平日里宿在飞霜殿,如今宫中大乱,却是不知他去往何处了。”
&esp;&esp;“飞霜殿?除了皇帝,还有没有别人在里头?”
&esp;&esp;“小的……小的有相好的在飞霜殿里当差,说这些日子陛下都不许人靠近伺候,门窗锁得严严实实,这天家最忌讳奴才探听阴私,小的哪敢……”
&esp;&esp;他一介贪财小人,却在这关头搪塞起来,袁鞘青本就隐忍不发,闻言嗤笑一声。
&esp;&esp;“谢大人,你这好声好气,我看公公倒不见得领情!想必是敬酒不吃,偏要讨上几盏罚酒。这满地库银份量沉重,料你也担待不起,不如某来帮你切开肚子,缝进肚皮里,省得又有露财之虞!”
&esp;&esp;他变色之快,实在罕见,话音未落,袖中短刃已然出鞘,一手擎着那内侍的内衫,使足了开膛破肚的力气,将短刀一推一划。
&esp;&esp;那内侍尚来不及躲避,奇寒已然透骨,刀锋从胸口当中突入,往下直拉,扯得他一扇肚皮突突直跳,心肝脾肺四散奔逃,魂飞魄散间,只觉一线剧痛在肚腹间炸开,哪里还敢存半点油滑心思?
&esp;&esp;“饶命,饶命啊!我招,我招还不行吗?陛下方才带着飞霜殿那位,往内牢院去了,小的看得真切,大人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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