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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6（第1页）

&esp;&esp;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穿着黑色的衣服，仿佛是地狱来的使者。

&esp;&esp;用近似沈聆的腔调，冷漠问他：哈里森贝卢，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esp;&esp;贝卢倏尔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钟应。

&esp;&esp;他看不清楚，仍旧想要凝视那张年轻的脸庞，仿佛在凝视早逝的沈聆。

&esp;&esp;钟应没有什么耐心。

&esp;&esp;他皱着眉说：如果你没有话说

&esp;&esp;树老心不老

&esp;&esp;沉默了许多天的贝卢，终于断断续续的发出了声音。

&esp;&esp;他颤颤巍巍抓住床沿，想要努力爬起来，又徒劳的僵在病床上，呼吸急促的问：这句话，是谁说的？

&esp;&esp;钟应没有骗他。

&esp;&esp;眼前躺在病床上的贝卢，说话已经极为吃力，仍是瞪着眼睛，等待钟应的回答。

&esp;&esp;钟应凝视他，说道：这确实是我爷爷说过的话。但我没有告诉你，他来找过你两次。

&esp;&esp;

&esp;&esp;钟应去了一趟医院，贝卢情况加速恶化，莱恩显得十分高兴。

&esp;&esp;他不仅给出了贝卢的日记，还有一些贝卢小心保存的沈家资料。

&esp;&esp;钟应他们清点资料，发现贝卢保存的全是沈聆的早期读物。

&esp;&esp;《乐府诗集》《神奇秘谱》《汉书》，一本本民国时期的线装书，算不得什么珍贵古籍，更不可能有沈聆的研究心得。

&esp;&esp;一箱一箱资料、日记搬进来，堆满了酒店落脚的空隙。

&esp;&esp;钟应拿出一本随手翻看，就见到了字里行间稚嫩的笔迹，足够证明写下这些注释的沈聆，当时年岁不大。

&esp;&esp;他奇怪的问道：虽然这些都是沈先生的书，但是里面全是中文，字迹跟沈先生的也不一样，贝卢为什么不放到博物馆去？直接说自己淘到的民国旧书好了。

&esp;&esp;樊成云听了，笑道：也许是他自己留着想看的，他认得沈先生写的中文。

&esp;&esp;钟应诧异的看着师父。

&esp;&esp;他以为贝卢看不懂沈先生的书信，才会始终相信民国大使的翻译，编造自欺欺人的故事。

&esp;&esp;此时却发现事实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esp;&esp;钟应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贝卢认得中文？

&esp;&esp;樊成云走过去，捡起贝卢的厚重日记，软封包绒的质地，纸页翻起来有哗哗响动。

&esp;&esp;平时我和贝卢闲聊，提起的诗句、名曲，他都不需要我特地再翻译解释。偶尔我送的古籍或者字画，他也都照常收下，还能点评几句。

&esp;&esp;如果他不懂中文，应该是随时带着懂中文的翻译。

&esp;&esp;樊成云想了想，推测道，至少，应该学过最简单的识字。

&esp;&esp;至于沈先生的信

&esp;&esp;他捧着日记，盯着里面的意大利字句，长长叹息，恐怕他也是反复品读，欺骗自己这是跨海友谊的证明，几十年过去，自己都信了。

&esp;&esp;酒店房间安静，师徒两人各坐一边，慢慢翻看莱恩送来的东西。

&esp;&esp;十弦琴端正摆放在靠窗的位置，安静的聆听着纸页翻动的声音，沐浴着意大利耀眼的阳光。

&esp;&esp;钟应在看《乐府诗集》。

&esp;&esp;他从小就看遗音雅社留存的资料，里面的内容大多是沈聆二十岁后撰写的，语气格外学术。

&esp;&esp;这还是他取义，拿去领功，沈家就什么都留不下来了。

&esp;&esp;钟应听完，埋头再翻几页，果然能在《十五从军征》这样的战争诗旁，见到小沈聆怒斥日本人的感慨

&esp;&esp;说什么保护日侨，却杀我百姓、占我土地、征我徭役，古有十五从军八十归，今人济南无命还！

&esp;&esp;字字血泪，透着十五六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赤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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