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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娘娘的身子无力滑落下去,于嬷嬷大惊失色,赶忙用力抱住搀扶到椅子上。可下一刻,她猛打了个寒噤。
只见娘娘唇上沾了血,月白的衣襟上也同样染了血。
“娘娘!我,我这就去请太医……”
于嬷嬷声音打着哆嗦,颤着腿脚就要走,却被人从后拽住袖子。
“不必去……”文茵孱弱道,“活久了对我是煎熬痛苦。”
“娘娘啊——”于嬷嬷跪下抱住她的双膝痛哭。
这一瞬息她满腔的悲意,满腔的恨意。苍天不长眼啊,娘娘多好的人,为何上苍不曾善待她半分,哪怕半分啊。
文茵转过脸,透过槅扇窗的镂空处看向外头的秋景,想的是那年骄阳璀璨的夏日。
“得多可悲,他临终了,我与他也没正经说过一句话。”
“说过的,说过的。”于嬷嬷哽咽,“娘娘可还记得元平十三年那会,我端给您的那碗鸡汤?我骗了您,那碗汤不是我熬得,是他千方百计送进来的。”
她不知他是从何得知的这般隐秘的事,更不知他是用了何种办法躲了耳目,千方百计的送来这碗汤。
文茵呼吸急促的看她,就听:“他托我问娘娘汤好不好喝,回头我就问了娘娘,娘娘说汤很合口。”
文茵仰脸靠着椅座,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是他们深宫里近十年来,无关主子奴才的,唯一的对话。
“嬷嬷可知,我现在是何种感受吗?”她咳了两声,唇边溢出了些鲜红,“万箭攒心不足以代表其一。我好痛,也好恨。”
于嬷嬷惊慌失措的给她擦拭,她缓了声道:“别怕嬷嬷,我死不了,至少不是现在。”
挣扎起身,她示意嬷嬷将她搀扶到梳妆镜前。
于嬷嬷拧了湿帕子过来,仔细给她擦着乌发上脸颊上沾染的粥羹等污秽。
文茵看着锃亮铜镜里那倒映出来的脸白唇红,明明狼狈却不掩绝美的那副容貌,不由伸手抚上了凝脂般细腻肌肤。
“嬷嬷你说,朱靖他爱我吗?”
“爱,他肯定是喜爱着娘娘。”于嬷嬷毫不迟疑,“我听人说,娘娘生产那会,圣上为给您祈福还自伤龙体,想来断是深爱您的。”
“那就好,那般费尽心机将我抢进宫,不爱我怎成。”
文茵看着铜镜,又缓慢摇了头。
“不,这爱还不够,或许是说,他是欲大于爱。”
爱不是这般的,因为她体验过真正的爱是什么,所以她分得清爱与喜欢,与欲。他对她只能说是有些喜欢,更多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欲。
而这种喜欢也如此浅薄。就好比她喜欢一朵娇花,可以毫不犹豫的直接采摘下来做插花,可若她当真爱极了这花,她断是舍不得采下来任其枯萎,而会任其灿烂绽放枝头,而自己只需遥遥看着就心生欢喜与满足。
文茵拿过湿帕子慢慢擦拭脸上的血迹泪痕,露出干净的容颜。
使劲手段的将她摘下,到头来却不爱她,那如何能成?她焉能便宜了他?
有些滋味如何只能她一个人尝呢,好歹也得让他来尝一口。
曾经,他将她置身棋盘上,将她视作他与群臣博弈的棋子。今日她以牙还牙,就以自身为筹码,将她与他同置棋盘,两方博弈。
她有自知之明,清楚明白奈何不了他其他方面,能磋磨他的只有情。而她也身无长物,唯一的武器只有她自己。
他事事顺遂不是?她总该让他尝尝挫败的滋味。
她要他死去活来,要他痛不欲生。
对着铜镜,她缓缓牵起唇角,让自己绽放出笑来。
入宫之后,她死寂如灰,沉寂如水,这样的她男人爱不上的。
今日之后,她要做回茵姐儿,灿若骄阳,热烈如火的茵姐儿。
不,她要比之还要热烈,自己不燃起来,如何烧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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