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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第1页）

&esp;&esp;说到最后四个字时，韩王的喉间现出压抑不住的悲怆声气，没有父亲愿意用这种词来形容儿子，可是他的嫡长子，留给他最后的印象，就是这么惨烈。

&esp;&esp;方寒霄听见默然，他知道这是韩王心头一块绝大疮疤，韩王当年亲手验了儿子的尸身，由此受到了比一般丧子更为剧烈的伤痛，韩王妃事后曾经后悔，没有去拦一拦，但一切已经发生，如同先韩王世子的死一样，都不可能重来了。

&esp;&esp;“镇海，你不用担心，京里最近闹选秀，来往的生人多了，我混在里面，并不打眼。”韩王很快恢复了，目光安然着，又说了一句，“本王之国二十余年，从未返京，京中便有故人，也早不相识了。”

&esp;&esp;方寒霄不是失惊打怪的性子，到此也已镇静下来，说句不大恭敬的话，就算他有意见，韩王来都来了，还能把他撵回去不成？

&esp;&esp;他只是无奈叹了口气：“王爷，您亲身前来，意欲何为？”

&esp;&esp;“为我孩儿报仇。”韩王痛快地回答了他。

&esp;&esp;方寒霄道：“此事如经证实，我自然设法——”

&esp;&esp;“这件事，我不愿假手于人。”韩王眼下一圈青黑，显见来的路途上多般警惕，并不容易，但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无比，“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等了六年，终于等到了这个凶手，只要确定是他，我必亲自与他清账。”

&esp;&esp;……

&esp;&esp;韩王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方寒霄还能说什么，他知道这位王爷久在苦寒之地，其环境之恶劣还甚于蜀地，因此养出了与一般天潢贵胄不一样的性子，他不太会同人使心眼，行事有时既不瞻前也不顾后，这样的主上难免有令人头痛之处，但究其脾性，却比那些正统的深不可测的上位者好相处多了。

&esp;&esp;他理了理思绪，先问道：“您是确定了与当今间的冤仇？”

&esp;&esp;韩王道：“没有。”

&esp;&esp;方寒霄：“……”

&esp;&esp;韩王抓了一把胡子，低沉笑了：“镇海，你年轻轻的，怎地总这般老成多虑？我觉得和二哥没仇，未必他也这样觉得，他打小便看我不大顺眼，也许在我不察觉的时候，把他大大地得罪过呢。”

&esp;&esp;方寒霄本已冷静下来，听着他的话，忍了一下，忍不了了，不给面子地直接道：“——王爷，那您什么都不确定，也不知道，就这么潜进京来，太鲁莽了。”

&esp;&esp;藩王无诏进京，逢着较真的时候，能直接当谋反论处。

&esp;&esp;韩王不当回事，道：“我还窝在甘肃，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进京来，不就知道了吗？镇海，你已经做了许多了，不能总累你一个。这事不是你办得下来的，吴太监那宅子在哪里，你给我画个大概的方位图，我叫人抓了他来，审一审，就知道他跟我二哥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了。”

&esp;&esp;他口气大咧咧地，皇帝的近侍太监也说抓就要抓了，与他那不起眼的老农形象极不相符。

&esp;&esp;方寒霄头痛，然而离了韩王妃的韩王，就是这个风格，他能劝谏，韩王对他容忍度极高，从不跟他生气，但能不能劝动，得看天意。

&esp;&esp;好在听着韩王的口气，他总算不是孤身上京，随身还有人手，人手应该还颇有能量，能在明知吴太监宅里有武人的情况下，还说把他抓来，不过带来的问题就是——韩王还携护卫进京，这一旦被人发现，几乎是洗不清。

&esp;&esp;“您进京的事，娘娘同意吗？”

&esp;&esp;韩王坚定豪迈的眼神终于飘忽了一下，他咳了一声：“男人的事，要婆娘同意干什么。”

&esp;&esp;方寒霄就知道了，韩王妃必然是不赞同。

&esp;&esp;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他谨慎地想了一想，发现韩王的主意虽然粗暴，但速战速决，不失为当下破局的一个解决之道，韩王若在京里耽搁过久，被人发现，那才是真的危险。

&esp;&esp;韩王自己是真不把抓吴太监当回事，什么心腹不心腹，再心腹也不过一个太监，家奴而已，抓了就抓了，他要弄清爱子横死的真相，哪有空跟家奴迂回啰嗦许多。

&esp;&esp;又催方寒霄：“那宅子到底在哪？快画了给我。”

&esp;&esp;方寒霄只有答应，出到外间，大致圈出了方位，向韩王道：“王爷，您务必小心，吴太监将私宅置得这么偏远，里面恐怕不少名堂。”

&esp;&esp;韩王点头应了：“我知道。”

&esp;&esp;“您就住我这里，还是有别的落脚处？吴太监惯常跟在皇上身边，出宫时候不多，要守他，恐怕还得耐心等一等。”

&esp;&esp;韩王道：“我不好在这里久留，你们老伯爷认得我，叫他看见，若把我认出来，那么大把年纪了，又悬一回心。我住一夜，装个幌子，明天就走，周参在京里有宅子，我住他那里就行了。”

&esp;&esp;周参是韩王的护卫长，该替人着想的时候，韩王也还周到，方寒霄听他想得清楚，不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样子，方放了些心。道：“我这些天便不出门了，王爷若有事，可随时叫人来告诉我。”

&esp;&esp;韩王道：“知道，审出来结果，我先叫人与你送个信，不会草率行事的。”

&esp;&esp;方寒霄的言下之意正是这个，不过他不好指挥韩王行动，方含蓄了点，听见这个话，他点点头，转头去箱柜里抱出床被褥来，放到竹榻上，道：“王爷，委屈您就在这歇一宿了，地方虽窄了些，原是我祖父的书房，再没有旁人会过来。”

&esp;&esp;韩王很无所谓，他赶在城门关闭前才进的城，也累了，把被子一拉，就要躺下，不过又想起什么，把要出门去给他拿些吃的来的方寒霄叫住，道：“镇海，你写封信给王妃，那婆娘在家气得不轻，我走时，话都没与我说，你给我个证明，我到京来，极谨慎的，

&esp;&esp;方寒霄心往下沉，但不放弃，又使人出去往其余几个城门看一看状况。

&esp;&esp;方老伯爷虽然深居浅出，但大半辈子为官的经验没丢，已经觉出了情况的不同寻常，表情严肃地问方寒霄：“霄儿，出什么事了？”

&esp;&esp;如若真是韩王入京的消息泄露，后果很难预测，到这个地步，方寒霄不能再隐瞒，让王氏把方慧带走，又将下人全部遣出，低声将自己对于吴太监的怀疑，以及去信不料引来韩王亲至的消息和盘托出了。

&esp;&esp;莹月安静听着，除了为韩王入京惊讶了一下以外，别的事情都是她已经知道的，她便不去发问打岔，只不时分神注意一下方老伯爷的面色，恐怕他受刺激过甚，有个什么意外。

&esp;&esp;方老伯爷确实震愕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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