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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2页）

&esp;&esp;等两人离开后，大皇子才亲自打来一盆热水给杜如松擦拭身体，并喟叹道：“如松，这就是你看上的姑娘？真彪啊！”

&esp;&esp;杜如松顿时低笑起来，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连连吸气。但是，这点疼痛却丝毫没有损毁他内心的愉悦，他徐徐开口：“看见淡儿的第一眼，我与你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当时她刚开始学刺绣，根本坐不住，绣得不耐烦了就跑去砍柴，把好端端的一个大木墩削得只剩下两尺长。削完她便坐下，继续刺绣，不耐烦了又跑去削，如此反复。我亲眼看着她像劈砍木墩那般慢慢打磨着自己的性情，哪怕再烦乱，再不耐，都没想过放弃。她身上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仿佛只要她有心，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难住她。我当时就想，这个小姑娘将来一定能成事，她心里没有任何畏惧，只要看准了目标，就会一往无前地走下去。后来，她果然把刺绣练成了，只花了半年时间，她的绣技就已经赶超了浙省最好的绣娘。因为与她在一起，如烟终于摆脱了那些不堪的过往，开始往前看。能够遇见她，大约是我们离开京城后最好的际遇……”

&esp;&esp;说到这里，杜如松慨然长叹，心中有满足、有喜悦、还有藏得极深的眷恋。

&esp;&esp;“既如此，你又何必去从军。”大皇子后怕不已地道：“你若是出了事，你让我如何向母后交代？”哪怕杜皇后已经被废，他还是习惯喊她母亲。

&esp;&esp;“问题在于，我想让她们过更好的日子，我想让她们要什么有什么，不必被人欺辱，不必被人倾轧，至少在这临安城能够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杜如松摇摇头，目中的柔软尽数退去，被坚定取代。

&esp;&esp;大皇子把沾满血迹的帕子扔进盆里，无奈道：“也是，只要敏贵妃还在，她便不会放过你和如烟，更不会放过母后。也不知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年母后与他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样的苦都替他吃尽了，终于熬到国泰民安、皇权稳固的时候，他却要废掉母后。他真是铁石心肠。”

&esp;&esp;说到此处，大皇子才觉出不妥来，忙道：“不说了，你好生休息，我去军营里看看。”刚拉开房门，就见林淡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杜如烟跟在她身后，殷勤备至地说道：“淡淡，碗太烫了，还是我来端吧，你坐在一边歇会儿。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让我哥哥以身相许吧？”

&esp;&esp;“噗！”大皇子一个没忍住，竟喷笑出来。

&esp;&esp;向来嘴巴奇毒，心肠奇硬的杜如松竟然闹了个大红脸，却也没有呵斥妹妹，而是满怀期待地朝林淡看去。

&esp;&esp;林淡今天心情很好。她救了一个人，其实也等于救赎了自己，于是压根没与杜如烟计较，只是翘着嘴角笑。

&esp;&esp;大皇子觉得这三个人有趣极了，正想调侃几句，却闻到一股极其浓郁也极其诱人的香味，而这香味正是从林淡的托盘里飘出来的。他用力嗅了嗅，垂涎道：“林姑娘，你做的是什么？”

&esp;&esp;“这是淡淡特意为我哥哥做的四红补血粥，用花生、红豆、紫米、红枣熬成的，可以补血、消肿、促进心脏活化。淡淡什么都会，什么都精，可能干了！”杜如烟扬了扬下颌，语气十分骄傲。

&esp;&esp;大皇子嘴角微抽，心道这兄妹俩只要一提起林姑娘就是这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然后可劲儿地吹捧，真是中了林姑娘的毒了。

&esp;&esp;杜如松果然露出喜悦的笑容，正准备支起上半身，却已经先被林淡扶住，又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你别动，我喂你。”她细心地叮嘱道：“喝完粥就好好睡一觉，晚上我和如烟守在隔壁，你若不舒服了便摇一摇这个铃铛，我们听见了马上就来。”

&esp;&esp;“你们从哪儿弄来的？”杜如松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铃铛。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玩意儿是牛脖子上戴的。

&esp;&esp;“去马厩那边找来的。”杜如烟坐在兄长身边，又开始无脑吹捧林淡：“淡淡怕你晚上发热了没有力气喊人，就去给你找来这个铃铛。稍后我们帮你把铃铛挂在床边，再栓一根绳子，你有事了一拉绳子，我们就能听见。怎么样，这个办法好吧？淡淡想得可周到了！”

&esp;&esp;杜如松定定看着林淡，鼓噪难耐的心此时此刻已软得一塌糊涂。

&esp;&esp;“快把粥喝了，喝完好睡觉。”林淡不自在地说道。

&esp;&esp;“好，劳烦淡儿了。”杜如松靠倒在软枕上，语气温柔万千，刚喝了一口便真心实意地夸赞：“好喝，比御厨做得还好喝！”

&esp;&esp;林淡嘴角微弯，这才笑了。

&esp;&esp;大皇子被这股香气勾得实在受不了，满怀期待地问道：“林姑娘，这粥还有吗？我也有些饿了。”

&esp;&esp;“还有，大殿下自己去厨房看看吧，我用小火煨在灶上，随时可以吃。”

&esp;&esp;“好嘞，谢谢林姑娘。”大皇子急匆匆地跑到厨房，喝完粥后砸砸舌头，不无艳羡地感叹道：“如松这小子真是挖到宝了！”能赚钱、能掌家、能照顾人、关键时刻还顶得住事，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姑娘？

&esp;&esp;扶着杜如松躺下之后，林淡和杜如烟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两人坐在院外的凉亭里，看看彼此身上的狼狈，然后摇头失笑。

&esp;&esp;“淡淡，有你在真好呀！”杜如烟抱住林淡轻轻摇晃。

&esp;&esp;林淡只是揉了揉她脑袋，表情有些无奈。

&esp;&esp;恰在此时，吃饱喝足还换了一身衣服的大皇子走过来，肃容道：“林姑娘，请你随我来一趟，我们去柴房看看如松为你准备的东西。”

&esp;&esp;想起那几个倭国织女，林淡连忙跟上，到得柴房后果然看见四名穿着和服的女子被捆住手脚扔在地上。其中一个用口音浓重的汉话说道：“求你们不要杀我们，我们只是在船上干活的，并没有做坏事。我娘是汉人，我是来找我外公、外婆的，他们就在临安府。我爹心狠手辣，把我卖给了这些海盗，我刚上船没多久，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干。她们与我一样，都是被贩卖的可怜人，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边说边挣扎地爬起来，砰砰砰地磕头。

&esp;&esp;杜如烟渐渐露出不忍的神色，下意识地去拉扯大皇子，似乎想要求情。林淡却走上前，用脚尖抵住女人已经流血的额头，语气平静地问道：“听说你会织布？”

&esp;&esp;大皇子不禁对林淡刮目相看。瞧瞧她这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瞧瞧她用脚尖抵住人家脑袋的姿态，怎一个“冷酷”可以形容？

&esp;&esp;倭国女人果然被林淡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姿态镇住了，连忙点头道：“我会织布！我奶奶是御用织女，把手艺全部传给了我。那些海盗之所以买下我们，看重的就是我们的手艺。”

&esp;&esp;“有成品吗？”林淡收回脚尖，继续追问。

&esp;&esp;“有，但是都被搜走了。”女人惧怕不已地看了大皇子一眼。

&esp;&esp;大皇子这才开口：“成品在我那里，如松叮嘱我带回来的，你们要去看看吗？”

&esp;&esp;“去。”林淡立刻撇下女人，出了柴房，对身后充满无助和绝望的呐喊听而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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