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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还有一名范主事,年纪比晚词大得多,于是大家都她小范主事。
同值房的彭主事年近半百,精通刑法,晚词有不懂之处便请教他。彭主事喜她聪明伶俐,乐得教她。晚词隔三差五带些蜜饯糕点孝敬他,老人家好这一口,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做了一个多月的小范主事,晚词才发现即便同在一个衙门,她碰见章衡的机会并不多。
刑部只有两位侍郎,另一位苏侍郎便是昔日的苏主事,他和章衡还有姚尚书的值房在一个院子里,门口有兵士把守,等闲不得入内。
每月中旬,书吏会把新修的敕令送给章衡过目,据说章衡处理公务速度极快,且甚严格,若有问题,隔日便会叫人过去修改。
这日晚词被叫过去,已是六月里了,姚尚书种的葡萄还只有小指头大,一嘟嘟垂挂下来,姗姗可爱。
走进值房,章衡正在批阅公文,抬眼看了看她,道:“坐罢。”
晚词坐在他对面的圆凳上,他用朱笔写着字,一时没有说话。屋后有一排柳树,树上的蝉奋力鸣叫着,知了知了,清脆的声音穿透窗纱,此起彼伏。
章衡搁下笔,拿起日前送来的敕令,告诉她这处不妥,那处不当。晚词面上恭敬,心想这人吹毛求疵,一如既往。
待她修改完毕,章衡又看了一遍,点头算是满意,吃了口茶,道:“跟我去捕蝉罢。”
晚词一愣,道:“捕蝉?”
章衡站起身,从门后拿出两根粘竿,道:“这些东西太吵了。”
晚词接过一根粘竿,道:“大人公务繁忙,何须亲自动手?”
章衡道:“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
这话出自《庄子》,说的是孔子见老丈捕蝉,技艺娴熟,问其故,唯专心尔。
晚词会心一笑,与他走到屋后。这里是个过道,却鲜有人来。热风吹得柳丝如浪,晚词看见蝉在树上,却总是粘不准。反观章衡,一粘一个准。晚词素来好胜,急得满头是汗。章衡看她仰头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梢照得汗溶溶琼珠莹脸,宽大的官袍罩着瘦弱的身子,影影绰绰,虚虚实实看不清,有种别样的诱惑。
以前不觉得,自从知道她是女儿身,怎么看都是个女子。
晚词专心致志地对付树上的蝉,不防他走到身后,道:“你手不稳,难怪粘不着。”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晚词吃惊于这么个冷冷清清的人手心滚热,一霎时她就像被粘住的蝉,动弹不得。他胸膛几乎贴上她的背,她能感觉到一片暖意,浑身的血腾地一下都往脸上涌。
章衡抬着头,瞥见她眼神惊慌,脸红似火烧云,深感捉弄她的乐趣,假装无所察觉,手把手地粘住一只又一只蝉。
晚词看着他裹住自己的手,看着树上他覆盖自己的影子,心如天马奔驰,呼呼风声压过了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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