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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1页）

&esp;&esp;“嗳，娘子快看，”檎丹打起帘子朝外指了指，“上京的瓦市好热闹！”

&esp;&esp;最壮观，莫过于接天的酒肆茶房，听说上京有七十二处酒楼，楼楼明暗相接，经营通宵达旦。向上看，凌空的栈道上有披着彩帛的锦衣娘子走过，高楼上朱红的灯笼随风摇曳着，像娘子们额上明媚的花钿。

&esp;&esp;“马铛家蒲合来……”有商贩蹲在地上吆喝，“又结实又凉快，上京哥哥。

&esp;&esp;只这一句，就有家常的亲厚，云畔知道，这位梅表姐是喜欢她的。

&esp;&esp;似乎母家这头，远比父亲那头的亲戚更贴心，江家也有两位姑母，但那两位姑母所嫁的人并不是什么有头脸的高官，平时只有大事上往来，每每进了侯府，临走大包小包装满车，见了侄女也并不热络，不过寻常亲戚那样闲话两句，因此云畔并不待见她们。

&esp;&esp;梅芬呢，云畔早前听姨母对阿娘说起过，因小时候落水险些溺死，后来救上来就一直胆小，这些年也不爱结交朋友，性子又老实，照着姨母的话说，“通没有我的半点决断。”

&esp;&esp;保护得太好的大家闺秀，人生都是顺顺当当的，就算单纯怯懦些，也都是可以包涵的。

&esp;&esp;明夫人牵着云畔和梅芬，将两只手叠到一块儿，“果真巳巳该早些来才好，你来了，你阿姐有了伴，姊妹两个在一处研习琴棋书画，往后闺中岁月也不觉得无趣。”

&esp;&esp;梅芬对云畔充满好奇，她仔细打量她，觉得这妹妹的眼睛里有坚定的光，黝黑的瞳仁那么明亮那么好看。自己有时候胆子太小，不敢坦荡地看人，这妹妹却和她不一样，自己没有的勇气她有，她来了，自己倒像捡回了半个胆子。

&esp;&esp;摩挲摩挲她的手，妹妹的手细而柔软，她也放心了，“巳巳在家没有受太多苦。”

&esp;&esp;明夫人笑起来，“无论如何总是公侯家的嫡女，那小娘不敢明刀明枪地为难。”

&esp;&esp;梅芬是个很善性的人，和云畔略略熟络了些，便体贴地叮嘱她：“到了这里，就和在自己家一样。妹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只管和我说，千万别拘谨。”

&esp;&esp;云畔宽了怀，拉着梅芬的手说：“我来这一遭，恐怕要给阿姐添麻烦了。”

&esp;&esp;梅芬含笑说哪里，“你来了，我才高兴呢。家里女使仆妇多的是，你一个人，能添多少麻烦？”一面请她母亲的示下，“阿娘，我想让巳巳住得离我的院子近些。”

&esp;&esp;明夫人说成啊，“一捧雪离你的滋兰苑最近，就安排你妹妹住那里吧，你要过去瞧她也方便。”

&esp;&esp;梅芬没有一母的姊妹，云畔和雪畔、雨畔也不亲，两个人可说都是孤寂着长到这么大，忽然来了母族的表姐妹，赛过至亲手足一样。

&esp;&esp;明夫人看她们相处甚欢，心里自然高兴，体谅云畔赶了一夜的路才到上京，便命仆妇去把一捧雪仔细收拾出来，复叮嘱云畔：“让你阿姐带你去认院子，好好进些东西，歇一歇。等歇足了，我再给你指派些下人，让她们跟着你带来的女使一道伺候你。你姨丈和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午间是指望不上了，等夜里吧，家里人一处吃个饭，你也好见一见你姨丈。”

&esp;&esp;云畔道是，眼下人是安顿了，却又开始担心身后那些琐碎，“我爹爹那里……”

&esp;&esp;明夫人安抚式地在她手上压了压，“你不必过问，等我和你姨丈商议了，自有我们的道理。”

&esp;&esp;云畔轻舒了口气，自上年阿娘过世后，自己总觉得无依无靠，如今到了这里，终于不再孤身一人了。

&esp;&esp;梅芬拽着她的衣袖说：“巳巳，咱们走吧。”

&esp;&esp;云畔便向姨母肃了肃，带上檎丹跟着梅芬去了。

&esp;&esp;明夫人望着她们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esp;&esp;身边的姚嬷嬷奉上茶来，一面打着扇子，一面道：“夫人总忧心小娘子，怕她跟着那糊涂父亲受委屈，这下子好了，留在身边也就放心了。”

&esp;&esp;“可不是。”明夫人忽然迸出了两眼的泪，“我看见她，就想起月引。阿娘过世前还嘱咐我帮衬她，没想到她年轻轻的，没见着自己的女儿出门，就没了。巳巳可怜见的，除了我这姨母，还有谁能倚仗。幽州遭了那么大的灾，听说房舍倒了千千万，永安侯府倒还在，结果自己竟无家可归了，昨儿颠簸一整夜才到上京……哪家的闺秀嫡女受过这样的苦！”

&esp;&esp;姚嬷嬷本是大长公主府陪嫁的嬷嬷，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因宽解道：“小娘子总算有您可投奔，比起那些求告无门的来，已然有福多了。”

&esp;&esp;明夫人掖了泪道：“孩子信得及我，我只管尽我所能罢了。回头她那里你亲自关照，别人总没有那么仔细。”

&esp;&esp;姚嬷嬷道是，这里刚说完话，外面廊子上婢女传话进来，说郎主回来了。

&esp;&esp;明夫人站起身到前院相迎，一驾马车已经停在门前。舒国公今天腰疾又犯了，边走边揉捏着，从大门外腾挪进来。

&esp;&esp;“去打热水来。”明夫人扭头吩咐站在边上听令的侍妾，自己上前搀了舒国公道，“先躺下拿热手巾敷一敷，过会儿再传饭。”

&esp;&esp;舒国公的腰伤是当年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站久了就生疼，连举步都有些艰难。好容易挪进内室趴在罗汉榻上，热手巾敷上腰才渐渐舒坦了些，合着眼睛道：“幽州地动，朝中正调遣赈灾的钱粮，忙得摸不着耳朵。官家知道我不能久立，特赐了座给我，我哪里敢坐，硬生生站了两个时辰。”

&esp;&esp;明夫人压着热手巾给他揉腰，唏嘘着：“朝中乱了套，家里也不得安生……”

&esp;&esp;舒国公听出异样，回了回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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