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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2页）

&esp;&esp;关炳琛也不敢真卖关子，俯下身来贴在周大人耳畔笑道：“大人可记得两江总督卢剑锋？当年齐王谋逆一事，他因失察之罪被关禁，后来又从他家中搜出了与齐王往来的密信，皇上震怒，下令抄家。当时负责抄家的，正是镇远侯，赵晋彼时蟾宫折桂，初入仕途，被镇远侯招募，做其走狗。”

&esp;&esp;周大人记得这事，当年卢剑锋身死狱中，其夫人随之自刎，被镇远侯盖章定论，说是畏罪自尽。后来卢氏一门男丁抄斩，女眷没入奴籍，此事已过去多年，今日旧事重提，难道……

&esp;&esp;关炳琛瞧他眸色，就知他已猜到了什么，面上笑容愈加深，得意地道：“不瞒大人，下官那小妾原是卢剑锋麾下一小吏之女，她父亲因受卢家连累，丢了官职，十多年前，她有幸见过那卢氏小姐乘轿经过总督衙门，当时随在轿旁的，正是这位嬷嬷。”

&esp;&esp;周大人眉头深锁，手掌握着下巴，不解地道：“你的意思是……？”

&esp;&esp;关炳琛笑道：“正是。当年赵晋在京，观政六部，虽无实职，但风光正浓，前途无量，突然谪回乡里，弃仕从商，大人请想，若无缘故，岂会如此？”

&esp;&esp;他顿了顿又道：“且，如此人物成婚，竟未有人见过新娘，八年来其妻深居简出，城中各家宴席，从不参与，大人您瞧，这里头是不是处处透着奇怪？更令人吃惊的是，依赵家下人所讲，他妻房姓卢，加上下官妾侍对着婆子的指证，前后联系，下官可断定，这赵家大太太，就是当年那卢剑锋的嫡女卢大小姐。”

&esp;&esp;“赵家虽素来家底殷实，可与那些京中巨富相较，总是差些火候。当年抄家卢氏和齐王府，记录在册的数额拢共有多少，与实际是否有出入？大人在京，其中底细，定比下官知道得清楚。若是当真把此事掀出来，只怕牵连甚广，下官官职低微，不敢私自定夺，还需请大人拿个主意。”

&esp;&esp;周大人意识到事态多严峻了，卢氏后人竟活在这世上，若此事捅出去，只怕真能凭借赵晋这个把柄定罪镇远侯。他远道来此，不想收获如此丰厚。

&esp;&esp;他自己亦不敢胡乱拿主意，站起身来，在座前开始踱步。

&esp;&esp;他在沉思，关炳琛不敢打搅。叫人将秦嬷嬷与吴维拖下去，恭恭敬敬候着周大人开口。

&esp;&esp;雪花无声飘落，细细碎碎的雪沫子，轻柔落在人肩头鬓边。

&esp;&esp;这个春天来得太迟，冬雪不肯远去。有些地方的庄稼已经被冰冻坏了，前几年才经过一回大涝，如今又是寒灾，多个地方的百姓衣食无着，无奈落草为寇，或是参与了“义军”。

&esp;&esp;朝纲不稳，民不聊生，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esp;&esp;赵晋睡了小半时辰，就醒了来。小伎子缠上来，柔声唤他，“赵大爷，您可冷落了柒柒半晚了，总算舍得醒了吗？”

&esp;&esp;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许多杂念纷纷乱乱入梦，这也是为何他不常留宿在明月楼，宁可借着午夜乘车的片刻时辰稍歇。

&esp;&esp;赵晋握住那只搭在他腰上的胳膊，柒柒年稚，是香凝被赎身后新捧上来的新人，赵晋花银子梳拢到手，可至今还未动过。她生怕这活财神跑了，无人眷顾，她只得下海陪侍许多人，明月楼里妓子也分三六九等，拢不住有钱人长期包着自个儿的，就被会鸨母弃掉，宁肯多培养新人，也绝不在这些无用人身上花费时间。

&esp;&esp;少女娇软地蹭上来，跨到他身上，“赵大爷，柒柒是您的人了。”

&esp;&esp;赵晋眸色清明不少，他抬腕揉揉额角，撑坐起身，揪住佳人肩头，将她掀翻下来，“什么时辰了？”

&esp;&esp;伎子眸中透出几许委屈不甘，勾住他的脖子，“大爷，天快亮了呢，您……”

&esp;&esp;赵晋推开她的手，趿着鞋站起身来，然后回眸瞧过去。姑娘微微挺起胸，眸含秋水勾着他，“大爷……”

&esp;&esp;赵晋瞥见床头的氅衣，俯身拾起，胡乱披在肩头，推门走了出去。

&esp;&esp;福喜在楼下茶房里打盹，听见楼梯传来的步声，他飞快弹起来，揭掉身上盖着的薄衾，迎了出来，“爷，这会子回家，还是？”

&esp;&esp;好几天了，爷跟陈柔姑娘龃龉，一直没去月牙胡同，连带也没瞧过那个未满月的小姑娘。

&esp;&esp;依他瞧，多半爷的气也消了，陈姑娘再不好，总算产女有功，爷该不会是真怒，多半是想杀杀姑娘性子，免她恃宠生娇，变成了

&esp;&esp;乳母慌慌张张抱着安安起来行礼，金凤也披衣从内室走了出来，齐刷刷蹲身下去，“爷万安。”

&esp;&esp;赵晋瞧了一眼哭得厉害的孩子，穿着小粉袄，缩在百子嬉戏花样的襁褓里头，小拳头紧攥，像是吓着了，又像是不舒服，张大了小嘴，哭得脸都红了。

&esp;&esp;他攥了攥袖子，提步上前，把孩子从乳母手里夺过来，打横抱着，轻轻摇了摇。

&esp;&esp;孩子哭声一顿，睁开水亮的眼睛瞧着他。

&esp;&esp;父女二人对视上了，赵晋抬指抹掉她泪痕，朝她笑了下，那小人儿突然眉头一紧，张开嘴哭得更厉害了。

&esp;&esp;赵晋黑了脸，前些日子他每每逗哄孩子，效果都十分好，大伙儿都笑说闺女喜欢爹爹。

&esp;&esp;乳母战战兢兢伸出手，“官人，您久不来，小小姐许是不认得了……”

&esp;&esp;赵晋没说话，顺势将孩子递了出去。乳母抱着轻哄，又背转身解开衣襟哺喂。赵晋垂目朝里走去，金凤小声提醒，“爷，姑娘病着，着了风寒，前儿请了大夫瞧过，正吃着药，因此睡得沉，迎接不及，您别怪罪。”

&esp;&esp;赵晋没吭声，撩开帘幕朝里走。

&esp;&esp;柔儿已醒了，孩子啼哭，她揪着心，听到外头大伙儿齐刷刷喊官人，她脚步迟疑，就慢了一步。

&esp;&esp;珠帘轻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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