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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大巫,哪里的大巫?然而想要开口,喉咙又干哑的要命,似被黏在了一处。那婢子可不在乎他到底想说什么,又取了一碗药,这次倒是喂得慢了些,边喂边说:“大巫吩咐了,这几日不可能动弹,要喝药喝粥,多休养几日,不可下榻。”
&esp;&esp;她絮絮叨叨说着话,褚贾却觉满嘴苦涩,连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也不知喝得是什么东西。只是他也知道,保住这条命实属不易,大仇未报,如何能死?
&esp;&esp;这念头一起,他倒是安分了下来,喝了药,过了片刻又讨了些粥,喝罢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esp;&esp;等他醒来,似乎又过了许久,屋中亮堂了起来,褚贾挣扎着转了转头,想要寻那婢子,没料到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那是个女子,袍色如墨,宽大凝沉,面上绘着些古怪纹路,但是并不觉可怖,反倒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一双纤长的手正摆弄着什么,与当日他在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esp;&esp;那不是个梦,这一定是救他的大巫!
&esp;&esp;“醒了?”似乎察觉到他醒了过来,那巫者来到榻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冰凉凉的,分外轻柔。
&esp;&esp;烧退了些,楚子苓微微点头:“你前几日状况凶险,好在撑过来了。这几日还不能动弹,待拆线了再说吧。”
&esp;&esp;说完,楚子苓就招来一旁伺候的婢子,帮着解开了病人身上的绷带,开始换药。
&esp;&esp;这动作,也让褚贾回过神来,见那层白麻被解开,才明白过来“拆线”是何意思。他腹部有长长一道疤痕,针脚分明,宛若蜈蚣,竟然跟缝布一样被缝了起来。他果真是肠穿肚烂过,只是被神巫救了回来。
&esp;&esp;这一刻,褚贾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傻愣愣的看着那只素手在伤疤上擦拭敷药,又重新包裹起来。
&esp;&esp;不愧是年轻人,恢复力就是强悍,伤口没有并发症,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楚子苓也相当满意这手术疗效,又诊了诊脉,准备换个方子补益气血。
&esp;&esp;当大巫把手放在他腕上时,褚贾都没忍住,颤了一颤。这一刻,他实难说清楚心中所想,满心满眼都是那身影。见大巫收拾了盘中器物,似要起身离开,他忍不住开口:“大巫救小子性命,无以为报……”
&esp;&esp;他的声音极是沙哑,但有股难掩的急切,楚子苓挑了挑眉:“救你性命的,是身后那人。”
&esp;&esp;身后?褚贾茫然转头,这才发现身后还坐着个人,身材高壮,只比父亲矮一些,面容却俊朗许多。之前他的所有注意都在大巫身上,并未察觉此人,然而当看到他后,
&esp;&esp;父亲教过他一些杀人手段,木匕细长,只要磨一磨端头,刺入眼中,顷刻就能要了人性命。那是个弱女子,又毫无戒备之心,哪怕比自己年长,突然暴起,也能轻易杀之。只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大汉不好对付,莫说他伤着,就算不伤,也难从那人手中逃脱。若是无法带回那大巫的头颅,如何向家主邀功?又如何杀了厉狐?
&esp;&esp;然而就算能脱逃,此刻动手,又算是什么?被人救了,反倒要害人性命,岂非禽兽不如?那大巫待他甚好,哪怕不知他的来历,也肯温声细语,替他包扎换药。当初伤口污秽,她又是怎样用那只白皙的手,把肚肠缝起,救他性命?
&esp;&esp;两种思绪,在脑中翻腾不休,一刻也不曾停下。那木匕,就藏在草席下,硌的他脊背生痛,甚至压过了伤处的疼痛。脑中昏沉,却始终无法安睡,一旦合眼,父亲血淋淋的头颅,母亲圆睁的双目,就扑面而来,让他浑身颤抖,自噩梦中惊醒。
&esp;&esp;是杀还是不杀?是报恩还是报仇?他可以死,父母的仇怨却不能放下。那是生他养他之人,若他都不替双亲报仇,还配为人吗?
&esp;&esp;整整一夜,褚贾都没能睡着,浑身淋漓,就如从水中捞出一般。等第二日大巫如常踏入屋中时,他的肩膀立刻绷紧了起来,却也不敢露出异色,让坐在另一边的大汉察觉。
&esp;&esp;“脸色怎么这么差?”楚子苓看到病人情况,立刻皱起了眉头,“昨夜没有睡好吗?伤处痛不痛,有没有开裂渗血?”
&esp;&esp;刚刚拆线,按理说不会太痛,难道是伤口感染了?这时代,感染的几率实在太大,饶是楚子苓也不敢打保票,要是真感染了,可是大麻烦。
&esp;&esp;褚贾哪会料到,自己只是脸色差些,就能让大巫担心如此。嘴唇颤了颤,他低声道:“不曾……”
&esp;&esp;楚子苓仍不放心,思索半晌,还是决定拆开绷带看看。
&esp;&esp;眼见那大巫伸手探向腹间白麻,褚贾脑中嗡的一声,浑身都崩了起来。只要反手,他就能摸到木匕,那白皙的颈子离自己只有尺许,只要一用力……
&esp;&esp;忽的,一只大手从旁伸出,扼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整个人从榻上拎了起来。
&esp;&esp;“无咎!”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楚子苓站了起来,握住了田恒的手臂。怎么好好地,突然发难?
&esp;&esp;然而田恒不为所动,缓缓收紧了手掌,扼住了那细瘦脖颈。喉管被锁住,连气都喘不上来,褚贾挣扎了起来,用手抠那铜铸般的大掌,连腿都动了起来,想要踢开对方。然而所有动作,都如蜉蝣撼柱,分毫也不能伤道对方。
&esp;&esp;“再挣下去,肚腹怕是会裂开,流出肠子。”
&esp;&esp;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褚贾的动作僵住了,整张脸变的赤红,双眼迸出了血丝,脑中耳中净是“嗡嗡”蜂鸣。下一刻,他被惯在了榻上,没了禁锢喉管的大掌,他狼狈的咳了起来,涕泪皆下,蜷成了一团。腹上又痛了起来,似乎那刚刚拆线的伤处,真如对方说的一般崩裂,流出了内脏。
&esp;&esp;田恒可没管这小子心中的想法,伸手在草席下一摸,竟然摸出了把木匕,而且那细窄的端头已经在地上磨了,露出尖锐锋芒。
&esp;&esp;“想用这个杀大巫吗?”田恒是何等眼力,早就看出那少年目光闪烁,动作犹疑,显然是藏了什么东西,一试之下,果不其然。看着那短短木匕,他目中闪过怒意,唇边却露出笑来,“未曾想吾竟救了条蛇儿,你父是何人,为何被赵氏所杀?”
&esp;&esp;那大汉就跪在自己榻边,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身上杀意浓烈,犹若实质。然而褚贾却被激出了血性,边咳边道:“吾父乃赵氏死士,当日街边行刺,可恨没能得手!若非如此,岂会被贼人害了性命!”
&esp;&esp;被人害了性命?几乎是瞬间,田恒就想明白了,这小子的父亲,怕就是当日持钺的九尺巨汉,也正因子苓面君的一句话,才让他被赵氏当成弃子,杀了充数。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全家都被牵连,这手段,倒是颇似厉狐所为。
&esp;&esp;这一问一答,让一旁紧张不已的楚子苓反应了过来:“你父是当日那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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