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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第2页）

&esp;&esp;孟皇后依然是方才为自己辩诬时的不卑不亢的神色，只是当目光碰触到向太后时，露出一丝愕然。

&esp;&esp;这份愕然虽转瞬即逝，却已足够表达出自己的疑问。

&esp;&esp;刘婕妤素来跋扈，岂是懂得先贤道理、愿息事宁人的？

&esp;&esp;今日的事，纷纷杂杂，有的真，有的假，或有备而来，或临时起意，最后的结果倒是有意思，姚氏留不下来了？

&esp;&esp;向太后领了孟皇后的诧异，忽地转向张氏道：“玉妍，太皇太后当年真是没看错你，你这位内廷帝师，不但教了官家，连他身边的奉御，也一起教了。你看，刘婕妤想起了你的话，性子霎时就静了，说出来的话，也是襄助贤君的道理。”

&esp;&esp;张尚仪忙行礼叩谢，谨慎地低了头。

&esp;&esp;“官家的意思如何？”

&esp;&esp;向太后不温不火的声音，再次在殿中想起。

&esp;&esp;赵煦冲太后点点头，走近姚欢，眼睛却是盯着自己的妻子——孟皇后。

&esp;&esp;“姚氏，护救刘婕妤有功，又本是环庆路将士遗孀，今日所犯之不依食经、进奉禁忌膳食之罪，免予追究。午时前，出宫去罢！”

&esp;&esp;姚欢长出一口气，无师自通地跪下磕头，要谢恩。

&esp;&esp;赵煦并不理她，径直转过身，对着向太后道：“崇尚简素之风，虽是我大宋立国之本，但不必矫枉过正。人君之义，难道与人夫之义，就不能两全了吗？倘若连朕的婕妤，怀有身孕之际都不能吃些好饭好菜，朕这天子之位，坐着实在伤心。“

&esp;&esp;向太后面色一凛，正要开口说什么，赵煦全然不给她机会。

&esp;&esp;“朕不想在大内之中，再听到‘一瓮酒、醉一宵，一斗米、活十口’这句话！“

&esp;&esp;钢铁直男最后那森严的语气，终于像一记响锤，敲醒了姚欢。

&esp;&esp;那日张尚仪痛斥靡费之风时，也提过这句话，当时姚欢就觉得似曾相识。

&esp;&esp;这是赵煦痛恨的祖母——高太皇太后的名言！

&esp;&esp;张玉妍你什么意思

&esp;&esp;政事堂位于文德殿东边。

&esp;&esp;每天辰时，大宋各位臣工完成了在文德殿的常谒朝会后，四散而去，唯留宰相们，迈入政事堂，向天子就更为重要或机密的军国大事，继续进行奏对。

&esp;&esp;所以，政事堂，才是帝国真正的中枢。

&esp;&esp;赵煦亲政后，三省与枢密院在政事堂奏事的流程，分为三班。

&esp;&esp;惇、蔡卞，枢密院长官曾布，就像那种在下午茶里假笑自拍、勤奋发朋友圈的塑料闺蜜一样，上奏的都是一团和气、并无分歧之事。待到惇（正宰相）和尚书左丞蔡卞（副宰相）就出来了。

&esp;&esp;章惇冲曾布拱拱手：“子宣，快与刘路帅和他那人中龙凤的大儿子道喜去吧，他兼领泾原路路帅一事，尘埃落定，只待诏书下来。”

&esp;&esp;曾布还礼，笑道：“子文（刘仲武的字）便是领了陕西两路，亦比不得子宣你呐，父族、妻族皆是人才济济，将我大宋的国门守得铁桶一般。”

&esp;&esp;其时，西北边疆与西夏人对峙的最重要的环庆路，由章惇的堂兄章捷所领。正北边疆直面辽国的雄州城，则由章惇的妻弟所领。

&esp;&esp;一旁的蔡卞，虽是东府的人，平日里与曾布的关系却还可以。对于哥哥蔡京成为章惇的棋子、时常诋毁曾布的行为，蔡卞甚至还觉得很有些难堪。

&esp;&esp;在蔡卞看来，既然章捷是个很有军事才能的人，何必因其堂弟章惇做了宰相而被诏离边镇，曾布的揶揄纯属内耗。

&esp;&esp;另一方面，蔡卞出于私交，也有意提醒曾布，接下来的独身奏对时，要当心官家质问某事。

&esp;&esp;蔡卞于是截住了曾布的话头：“今日老夫在待漏院不及吃完早饭便上了朝，腹中空慌慌的，倒也巧了，吾三省独奏的、蔡二人做个告辞的手势，去政事堂赴他身为枢密使的惇准备的羊眼睛，揶揄说首宰要替官家盯着天下，怪不得费眼睛。又见到给刘婕妤准备的鲭鱼腮边肉，她便不断叹息高太皇太后说过的话，一瓮酒，醉一宵，一斗米，活十口。”

&esp;&esp;曾布一怔。

&esp;&esp;你张尚仪去禀报的？你什么意思？

&esp;&esp;曾布追问：“她真的这么说过？”

&esp;&esp;张尚仪挑衅地看着曾布：“我说她讲过，她就是讲过。”

&esp;&esp;曾布大吃一惊。

&esp;&esp;他今日来此，是来听情报的，没想到，眼前这女子，就是坏了事的人，而且，她就这么大剌剌地承认了。

&esp;&esp;曾布稳了稳神，又问：“官家说，刘婕妤吃了姚氏进奉的御膳，险些酿成大祸，也是真的？”

&esp;&esp;张尚仪道：“刘婕妤问我如何在讨官家疼惜上更进一步，恰好姚氏进宫宣扬取材简朴的菜式，我便给她出了这个点子，教宫中再无人敢说她骄奢，也是在她这里存个人情，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可我也与她约定，要将话圆回来，不可让官家真的治罪姚氏，那便是给曾府惹了大麻烦，刘婕妤也确实守信了。”

&esp;&esp;曾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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