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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惯常坐到大巴最后面时,他依然有点头昏脑涨的,靠在车窗上发呆,还在想那个满脸激动的父亲的泪,和无知无觉咯咯笑的小女孩。
“回神——”脸颊被冰冷冷的手背贴上,沙德颤抖了一下,迷茫地抬眼看,是库尔图瓦——对方实在是胆大,满车全是队友,孔蒂甚至就坐在大巴第一排,是能从后视镜里监视全车的,但他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俯下身来。
而后在昏暗的车内,在黑暗中坦然自如地咬住沙德的嘴唇。
车拐了个弯,橘黄的灯光穿过没拉紧的帘子,在下一秒就像一道橘色的带子一样进入车里,照亮了比利时人的眉框骨,但他的眼珠依然是深陷的,只有睫毛也翩跹了一瞬,像个活人。这一瞬间,沙德的心脏好像都停跳了,直到听到前座队友稳定的打呼声才又落了回来。
库尔图瓦已经坐了下来,借着暗更直接地牵住了他的手,五指分开,要牢牢地卡住。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全是不满:“都说留座位给你了,又跑最后面来。”
沙德要和他解释,但他又不听,只是越发用力地握住沙德的手,仿佛想沉默着把小男友的手指头绞断在自己的掌心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沙德吃痛,本能想的却是库尔图瓦这样会弄得他自己也疼:
“蒂博……”
库尔图瓦只觉得这是一种拒绝。在球场上竟然和根本不熟的队友那么亲密庆祝、而且一眼都不回头看他,是一种拒绝。不坐他身边自己躲到后面,是一种拒绝。他找过来后对方满脸呆滞仿佛根本不想他来,是一种拒绝。亲吻中沙德试图要躲,是一种拒绝。捏住手要逃走,又是拒绝。
在库尔图瓦生气的时候试图拒绝他绝对是错误的选择,东西越挣扎绞得越紧,这就是蛇和库尔图瓦共享的生物本能。
别人的拒绝不会让他这么烦躁,只有沙德不可以,因为沙德就应该永远都不会拒绝、永远都不会冷落他才对。“干嘛。”他更用力地按住沙德,甚至得寸进尺地往前更贴一点,几乎把沙德欺负得贴在座椅上:“讨厌我了吗?”
“喜欢你。”即使是被这么对待了,沙德也没紧张,库尔图瓦不让他松开,他就泄了力气不动了,只是巴巴地看着他,有点撒娇:“疼不疼?蒂博?”
如果对方其实不疼的话,那可能是他自己的手指头不懂事,沙德决定忍一下算了。但库尔图瓦怔了怔,像是自己才意识到他们的骨头正碍在一起几乎要咔咔作响、勒得钝痛。
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翻滚起来,让他没法在做了这种蠢事后说“嗷天啊真的呢怎么才发现这么疼啊”,于是只稍微松了点力气,不再糟糕到像马上就会害得彼此因为血液供不上而手指头坏死,但偏要维持在一个依然让两个人都不舒服的力度上。
他还要倒打一耙:“谁疼?你又娇气。”
不舒服才有强烈的存在感,库尔图瓦舒服了。沙德也是惯着他,牵就牵吧,被握太久也就感觉不明显了。被他这么一打岔,他终于从赛后那种情绪里出来了,仿佛又回到了日常生活中,微微起伏的车辆,热到有点让人喘不上气的暖气,队友们仿佛在组交响乐团的起起伏伏的呼噜声,库尔图瓦好大好大的手……一切都那么真实和细腻,属于沙德的真实,他是这里面的一份子,这多好。
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男友掌指间的关节和一小片手背,都不辩驳他不讲理的话,只是温柔摸着。没过一会儿库尔图瓦就不这么可怕地缠紧,而是懒洋洋松开了,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他的手,指尖从沙德的指尖滑下去,一直到掌心打转,感觉到对方在发抖着缩手要躲,就得意地继续捉回来。
沙德很想要他枕到自己肩膀上,因为每次都是他枕着库尔图瓦来着,他也会想要扮演一下枕头的角色,可对方依然把他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airpods分了一边给他。
他难得没在听什么背景音是男人女人大喘气的性感小曲,而是放着很缥缈的歌,歌手的声音非常美,像站在从教堂穹顶处投射进内部的光芒里,来来回回重复着“sayyestoheaven,sayyesto”
车在晃,歌声好缥缈,库尔图瓦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聆听,又重新把沙德的手扣住,十指交握,只是不再赌气用力,而是好好地温柔地牵好。他想,沙德真是不要太有福气了,我和人谈恋爱一般不会这么矫情地玩这么多无聊的过家家环节,好像小学生一样,坐在大巴车上偷偷牵手。
他连青春、期都不是这么谈恋爱的。比利时的高中里,大家都很早、熟,青训营中尤其是。而且他们甚至是需要夸耀早、熟,害怕自己不早、熟,生怕还在长个子的身体和怎么也弄不干净青春痘的脸不够具有魅力。男女生需要互相成全,新学期后还没有x经验的人会被当成怪胎和没人要的极度失败者,那可太完蛋了,谁也受不了那种心理压力。
库尔图瓦没什么初恋的情感记忆,只记得第一次经验是在某个派对上,他们躲进那个女生特别狭窄的房间,他还在生气地嚷嚷说“你明明说你屋子有二十平的”——是的,直到今天想起来库尔图瓦还有点想翻白眼。比起对方的脸,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床单有股梅子味,仿佛有人坐在上面吃话梅掉上去过,搞得他直到现在依然讨厌这种味道。
反正说是恋爱,而且他应该谈过好几个同龄人,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们总是在乱七八糟各种地方味胆大包天地t了衣服,然后一会儿就结束了,所有同龄人都一样:男生毫无技术可言,完全沉浸在自己顶天立地特别厉害的幻想里;女孩子叫得像是在困惑地模仿影片,希望听起来特别婉转,是个绝代佳人——然后男孩女孩们各自衣服一穿就走了,最浪漫的调情也不过是咯咯咯笑着控诉对方弄错自己的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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