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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窦方不答反问:“你想吗?”
&esp;&esp;“我有点。”张弛把她的手拉下来,放进自己裤子里。
&esp;&esp;窦方忍不住笑,“这样了,还‘有点’?”
&esp;&esp;“哦,我很想。”
&esp;&esp;“你喜欢我吗?”
&esp;&esp;“喜欢。”
&esp;&esp;“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她有点不信。
&esp;&esp;“
&esp;&esp;到了晚饭的时间,窦方心血来潮要吃饺子,或者最起码也得是铁板牛排。结果张弛穿了外套拿了钥匙,窦方手机却响了,上头显示来电人是蓬蓬。张驰淡淡地盯着窦方,窦方只好假装上厕所,躲在洗手间和彭乐东拉西扯了一会,等出来后发现两碗泡好的方便面很敷衍地摆在餐桌上,一碗是香辣海鲜味,一碗是鸡汤味,窦方失望地掰开筷子,她先是抢占了香辣味,然后又觉得鸡汤味也不错,捞了两筷子后还是回归香辣味。总之这顿小年夜饭吃得没什么档次但也挺饱。最后她在冰箱上头发现了一堆尚未过期的薯片饼干巧克力,还是上次她来借住的时候张弛采购的。窦方撕开包装,一边看着电视吃零食,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中学时代。那时窦方是走读生,但是很羡慕住宿舍的女同学,偶尔她得到机会,可以在女生宿舍里蹭住一晚上,在被窝里摸黑吃零食,打着手电看言情小说,觉得非常快乐。
&esp;&esp;听到外面哔剥的爆响时,窦方好像身体里有个隐秘开关被拨动了,她忙丢下遥控器,跑到主卧,拽开粉红色的窗帘。她和张弛一起看见在蓝色的夜幕中炸开了暗红色的火星,那些火星摇摇欲坠,在黯淡之后又突然争相涌出无数点绿色的荧光,这种漂浮在夜幕中的红绿光点一会让窦方想起了白糖糕上的青红丝,一会又想起海底的某种浮游生物,前者香甜朴实而后者奇妙浪漫。这场稀稀拉拉的烟花很快就结束了,窦方还恋恋不舍。张弛看见她像个小孩子似的鼻尖抵在玻璃上,眼睛愣愣地看着窗外,下巴上却有片歪歪斜斜的创可贴,有点搞笑。窦方忽然指了指那一栋栋楼房的影子,说:“以前那里还没有楼,县政府就在空地上放烟花,我感觉天上好像在下星星雨,都落在了我脸上,吓得一直闭眼睛。”
&esp;&esp;张弛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政府办公大楼迁址已经近十年了。“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esp;&esp;窦方哦一声,她没精打采地低下头,说:“我要回家了。”于是张弛送她到了小区门口,这里的物业已经在过年之前加急把所有的路灯都修好了,还挂上了大红的装饰灯笼,这两种颜色交织产生了一种盛夏黄昏的假象,窦方的脑袋也成了生机勃勃的橙红色。张弛在街口停住了,他注视着窦方,说:“新年快乐。”
&esp;&esp;“新年快乐。”窦方咧嘴一笑,一面回头冲他摆手,跑到对面的街上。
&esp;&esp;等回家后,窦方回忆起这半天,又高兴起来,甚至有些飘飘然。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轻盈的空气,随便一蹦,就能冲出天际,像外头的爆竹一样炸个漫天星光。漫无目的地在地上转了两圈,她抓起一袋薯片,才往嘴里塞了几片,就听见电话响了。
&esp;&esp;接起来的瞬间,她就后悔了。慢慢坐在沙发上,她说:“大姨?”
&esp;&esp;手机里吴萍?s?的声音有气无力,“珊珊,你跟警察说了什么啊,怎么把你爸爸关进去了?”
&esp;&esp;孙江滔大概在拘留所里跟她通电话了。大姨的一句质问,像一个大棒子,把窦方又打回原地,她懵了一会,然后甩甩头,“我什么都没说,也不是我报警的。”
&esp;&esp;“他腰病又犯了,现在在医院,派出所的人说不用拘留了。珊珊,今天是他不对,你就当他发疯,别跟他一般见识。”吴萍说话慢,声调也轻,“我们来一趟不容易,你不来看看吗?”窦方不说话,吴萍好像又忙着翻包裹,窸窸窣窣的,“你吃饭了没有?我们都还没吃,就想等你一起吃个团圆饭,你看,我这趟来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esp;&esp;“我吃过了。”窦方打断她,把电话挂了。然后她点进短信收件箱,这里躺着许多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读短信。窦方把最新的一条点开,是吴萍的口气,下午刚发送的,“你爸已释放,他答应以后再也不骚扰你,请你凉解。”吴萍像所有中年人一样使用手写板输入,措辞严肃板正,也许出于慌乱,没顾得上检查错别字。
&esp;&esp;窦方迟疑了一阵,把才脱下的羽绒服又套上,来到县医院。
&esp;&esp;窦方跟前台问了孙江滔的床号,走到门口时,正看见吴萍搀着孙江滔上床,动作小心翼翼的。吴萍原来是个挺有气质的人,现在瘦得吓人,满头枯黄的卷发。这一晚医院里的病号不多,孙江滔左右两个床位都是空的。吴萍又驼下背,从隔壁床下找了一个痰盂,一双拖鞋。
&esp;&esp;窦方站在门边,叫了声大姨。【gzh:泡泡推文书屋,关注一下,再也不怕书荒了!!】
&esp;&esp;吴萍一抬眼,有点意外,但是很高兴,“珊珊,快进来。”孙江滔则耷拉着眼皮往床上一躺,拿起手机。
&esp;&esp;吴萍把凳子上的一个大包挪到床头柜上,床头柜越发显得拥挤。她招呼窦方快坐,然后把包打开,窦方看见她先把一摞钱塞到孙江滔的枕头底下,又从包里相继取出保温杯、牙刷、面霜等,然后就是一疙瘩一疙瘩的水果似的东西,最后她发现包底下渗了油,慌忙加快动作,一股脑把剩下的掏出来给窦方看,“这是我炸的带鱼,茄盒,腌的萝卜条,腊八蒜,咸鸭蛋,都是你以前爱吃的,还有冬枣,又脆又甜,你快尝尝。”
&esp;&esp;孙江滔大声咳着嗓子里的痰,声音嗡嗡的,“你给我,我拿去喂狗。”从床上起身,要去抢吴萍手里的大包小裹,动作一大,嘴里又呻吟了几声,躺回去了。吴萍跟窦方解释说:“还是那些老毛病,腰椎盘又犯了,还有静脉曲张,没大事,打个封闭针,明天就能下地。”
&esp;&esp;孙江滔哼哼冷笑,“我为国家的教育事业奉献了青春和健康,国家给了我什么?屁也没有。”这是他十多年的口头禅了,“这世道我看透了,哼,全得玩完。”
&esp;&esp;吴萍叫他少说两句,孙江滔越骂越上火,总之他对整个社会,整个时代都非常不满,事实上世间万物没有什么能让他满意的,尤以眼前这个孙亦珊最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孙江滔嘴里嚷嚷说暖气吹得他燥,把病号服也给脱了,穿了条松松垮垮的秋裤,上身索性光着。吴萍忙说:“珊珊在呢,你穿上衣服。”
&esp;&esp;孙江滔原来是个挺斯文爱面子的人,这几年走下坡路,成了个老无赖。进了两次派出所,更破罐子破摔了。“这算什么?”他盯着手机,冷笑道:“那拘留所里边洗澡都是光着的,几十号人盯着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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