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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2页）

&esp;&esp;崔云栖也不说话，只看着跪在地上的梁贞莲，忽然懂了她是什么意思。

&esp;&esp;显然这不是个聪明人，在长安城里还敢偷偷来寻与长公主关系亲近的男子，但这番话有点意思，听着是长姐的关怀，实则明褒暗贬，还特意点了一嘴叛军的事，换一个心思重点的，保不准这桩刚刚戳破窗户纸的事情就黄了。

&esp;&esp;崔云栖在心里冷笑，故意多拖了会儿，让梁贞莲跪足半刻钟，才弯腰扶她：“多谢告知。我心里有数。”

&esp;&esp;他不说这个数到底是什么数，梁贞莲也不好硬问，只能顺势起身，退开两步：“对了，我今日是瞒着伽罗前来的，还请郎君不要告诉她。我怕她嫌我多事，冲着我发脾气，我可应付不来。”

&esp;&esp;“我明白。”崔云栖含笑点头，信口胡说，“其实不必担忧，殿下也曾同我提到过娘子，想来是姐妹情深，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发怒。”

&esp;&esp;梁贞莲果然上套：“她……提过我什么？”

&esp;&esp;“没什么，只说娘子曾照拂她，是个好长姐。”崔云栖说，“也曾提过年纪，说是娘子比她年长些，如今她算是对往后有打算，倒是担心娘子将来如何。”

&esp;&esp;“我……”

&esp;&esp;“不必同我多说。外人而已，不应当听娘子多说这些。”崔云栖适时打断她，再次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虽有命数，有些事却握在自己手里，娘子切莫瞻前顾后，待到日后追悔莫及。”

&esp;&esp;梁贞莲呼吸一窒，顿了顿，点头：“多谢郎君。今日就先告辞了。”

&esp;&esp;崔云栖也点头，示意小书吏送客。梁贞莲却不让送，借口小书吏手里捧着礼盒不方便，带着侍女款款离去，全程没回头看一眼。

&esp;&esp;小书吏莫名其妙，踯躅半天，只好把礼盒捧到崔云栖面前：“这东西……”

&esp;&esp;“放着吧。”崔云栖开都不想开，“别傻站着，卷宗送过去了吗？”

&esp;&esp;小书吏才想起来手里有卷卷宗，一点头，拔腿往库房跑。

&esp;&esp;四下无人，崔云栖忽然回想起梁贞莲最后的神情，他垂下眼帘，吐出的四个字犹如讥讽：“自寻死路。”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在鹤羽这里当绿茶白莲花是没有出路的，因为他才是全系列心思

&esp;&esp;马车停在大理寺外，和正门隔着条街遥遥相望。大理寺司的是刑罚审判，从门口路过都嫌晦气，因而偌大一条街也没几个行人，只有梁贞莲带着侍女从容地过街。

&esp;&esp;临到马车边上，四面声音就更小，今日带出来的这侍女性子活泛，和梁贞莲也最亲近，忍不住低声提醒：“娘子，刚才那郎君，毕竟是殿下喜欢的，您今日这么去见他，是不是……”

&esp;&esp;她瞄了眼梁贞莲的脸色，犹豫半晌，“不太好”三个字在唇齿间纠纠缠缠，就是没能脱出口，只化作一个往上扬的鼻音。

&esp;&esp;“有何不可？”梁贞莲懂她的意思，却不看她，只随手把滑到脸颊上的发丝别回耳后，浮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我又说了什么？无非是劝他要善待长公主而已。”

&esp;&esp;侍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只抿抿嘴唇：“娘子，奴婢扶您上去。”

&esp;&esp;梁贞莲顺势伸手，刚让侍女托上手肘，边上忽然冒出一声杂音，听不真切，像是男子怒极的呵斥，再接着是另一道声音，沙哑低沉含混不清。两个声音混在一起，说了什么全听不清，只惹得人听着心烦。

&esp;&esp;“……是乞丐呢。缠着路过的一位郎君，难怪那郎君生气。”侍女嫌恶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娘子赶紧上车，离那人远些。”

&esp;&esp;梁贞莲才不会扭头看，怕脏了眼睛，奈何那被缠上的郎君跑得太快，那乞丐也不会看眼色，乍见郎君跑了，居然直冲着马车过来。侍女再想出头也来不及，眼睁睁看见那乞丐扑到梁贞莲面前，一双污黑的手几乎要拍在她裙摆上。

&esp;&esp;“娘子行行好，给些钱吧，够买个胡饼就行。一个胡饼……若不是我那大理寺的侄儿不认人，我也不至于此……”那乞丐向着梁贞莲伸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漆漆的污泥，“一个胡饼，一个胡饼……”

&esp;&esp;“放肆！”眼见他越来越过分，侍女急了，“谁许你靠这么近的？我家娘子……”

&esp;&esp;梁贞莲却抬手，示意侍女别动，从腰下摸出几枚通宝，丢给那乞丐，低声问他：“你说，大理寺的侄儿？是谁？”

&esp;&esp;“是啊，是啊，大理寺的贤侄，不认人的贤侄！”乞丐匆忙捡起几枚通宝，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另一只手还在原地乱摸，摸出的尘土溅在梁贞莲裙上。

&esp;&esp;梁贞莲嫌恶地皱眉，等了会儿，却不见乞丐接着往下说，只看见他反复摸着地面，像是要再从土里抠出一枚通宝。

&esp;&esp;她心说晦气，怕是遇上了个疯子，正想扭头，那乞丐又开口了。

&esp;&esp;“来时撒谎，去时撒谎，只把博陵崔氏当歌楼……哪里都是歌楼，从我手里抢乐伎，如今又不认人！”这回他哼哼唧唧，说的话比之前更颠三倒四，“亏那乐伎叫阿檀，阿檀，合该点在佛前！”

&esp;&esp;梁贞莲浑身一凛，缓缓俯身：“你说，你有个侄儿在大理寺，姓崔？他还从你手里抢过一个叫阿檀的乐伎？”

&esp;&esp;“是啊！”那乞丐抬头，一张老态而疲惫的脸，半边脸从额头到颈下全是烧伤的痕迹，狰狞得像是壁画上的恶鬼。他吸吸鼻涕，忽然嘻嘻地笑起来，“好笑，好笑！死在他手上的千千万，他还改头换面到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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