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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务实（第1页）

&esp;&esp;天气渐凉，秋雨如注。

&esp;&esp;刘宽府邸附近的一处小宅院中，身上带着潮气的许攸甫一踏入某人的房间，就忙不迭的踮起脚来：“哎呀呀，又来了吗，这次又是哪家送来的纸张？”

&esp;&esp;“东莱左氏。”正趴在地板上铺陈纸张的公孙珣头也不抬的答道。“这左家的纸紧密光洁，乃是我见过最出色的纸张，若有此纸，怕是就能直接作为书籍存世了……”

&esp;&esp;“我怎么记东莱本来就是珣弟你家商号铺陈所在呢？”许攸闻言蹙眉问道。“当年令堂悬赏求纸，这左氏应该知道的吧？”

&esp;&esp;“何止是知道？”公孙珣叹了口气，却是继续趴在地上整理纸张。“子远兄不晓得，这左伯左子益乃是名闻青州的书法家，专攻八分，家中的造纸作坊也是颇为有名。当年我母亲曾专门派人到他家求纸，结果人家理都不理。而这蔡郎中根本没向左氏开口，但消息传开后，人家愣是远隔千里把自家的纸，还有工匠全都送了过来。而且子远兄听说了吗？那京兆韦氏的韦端，竟然直接上书朝廷，说是石经一定要他家的墨来写，否则不得神韵……”

&esp;&esp;“哎呀……”许攸捻着胡子连连摇头。“这种事情，这种邀名的事情倒也是……不过珣弟，韦端倒也罢了，这左伯之事……此一时彼一时也，你就没必要多计较了。”

&esp;&esp;公孙珣微微点头，心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讲，就好像自己那位族兄知道此事后一定又要说什么‘将来咱们兄弟富贵了一定要给这姓左的好看’一般。

&esp;&esp;“伯圭不在吗？”许攸继续装模作样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esp;&esp;“大兄交游广阔。”公孙珣依旧俯身在地。“最近更是与那袁公路颇为投契，常常到那边盘桓。今日据说还有南郡襄阳蔡氏的蔡瑁征拜为郎，那蔡瑁乃是荡寇将军张温的妻侄，蔡氏又是襄阳巨族，所以袁公路颇为重视，便于今日在府中设宴，我大兄中午便启程去了……”

&esp;&esp;“原来如此。”许攸略微感慨道。“如今石经一事乃是天下瞩目的大事，一共分派了四十八块石碑，前些日子不过才立下了的出城去迎接什么五气；出现一次色彩鲜艳的晚霞，那说不定就要改变今天刚刚议定的国家政策；至于日食、月食、彗星，那一定要罢免三公才能心安。

&esp;&esp;于是，汉明帝为了安心，当即派人西天取经！

&esp;&esp;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慨当年大汉的强盛了，当时正好是窦固、耿秉、班超活跃的那个年代，西域虽然称不上是一片坦途，但也远远称不上九死一生，所以，几个官员带队很利索的就跑到阿富汗把两个和尚、一堆佛经佛像给弄了回来，并把他们安置在了鸿胪寺中。

&esp;&esp;汉代极为注重经典，听说有佛经，于是就专门在洛阳西门三里外官道边上给这两个和尚建造了一座庙宇，让他们在里面安心翻译佛经。因为之前回来时是用白马驮着佛经，而回来后两个和尚又一直住在鸿胪寺，所以，这座庙宇就被命名为白马寺。

&esp;&esp;从此，佛教就在中国扎上了根。算算时间，到了公孙珣这个时候，已经约有百年了。

&esp;&esp;大雨出行非常不容易，因为这年头的伞格外笨重，非但收不起来，而且基本上只能固定在车子上才能用。等到车子一启动，迎风潲雨，那滋味就更别提了。

&esp;&esp;不过，所幸公孙珣与许攸都是‘务实’的人，所以两人都毫无风度的又穿上了蓑衣。然后趁着大雨，街道行人稀少，车子很快就除了城门，然后沿着洛阳城外的官道一路飞驰到了百年名刹，中土佛门祖庭，洛阳白马寺的门前。

&esp;&esp;白马寺颇具规模，但距离想象中的幽深与大气还是差了太多的，而最让公孙珣感到失望的，莫过于寺庙里居然没有自家老娘故事中的那些光头！

&esp;&esp;没错，这年头寺庙里居然没有光头！哪怕是中土佛门祖庭也没看到一个光头！

&esp;&esp;实际上，出来招待公孙珣与许攸的乃是一名戴着帻巾，身后还有仆从举着粗重木伞的士人，他自称是京兆朱睿，因为家世门经》，这本经书全文不到三千字，乃是传闻中的佛祖语录，其地位正如《道德经》于道家，《论语》于儒家一般。

&esp;&esp;既然如此，刻成碑文，想来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举动了。

&esp;&esp;只是，既然要刻碑，那自然需要誊写和拓本。就如同那边的儒家石经一样，需要蔡邕先用最标准的隶书在丝绢上写下来……当然，他现在自称是用纸写的……写完之后呢，再用一张半透明的绢帛描出阴文，然后以这个阴文为拓本，采用捶拓技术在石碑上印出痕迹，最后工匠们才好去雕刻。

&esp;&esp;“洛中既然有蔡郎中，那这抄录《四十二章经》的事情自然不做他人想。”许攸捻着胡子接口说道。“而我这人向来急公好义，便忍不住想要帮一帮这白马寺诸位的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蔡郎中……珣弟，珣弟？”

&esp;&esp;正往炉火后面某处偷看的公孙珣猛地回过神来：“哦，子远兄莫不是想说蔡郎中不愿意帮忙？”

&esp;&esp;“然也。”

&esp;&esp;“不至于吧？”公孙珣忍不住蹙眉道。“我们兄弟都觉的他这人还是蛮好说话的……这不还是子远兄你告诉我的吗？洛中各家祭文都未曾见他推辞过，三千言的《四十二章经》罢了，白马寺又是官寺，何至于此呢？”

&esp;&esp;“士大夫嫌弃我们释门不是一日两日了。”朱睿无奈摇头道。

&esp;&esp;“与剃度有关？”公孙珣随口问道。

&esp;&esp;“非也，剃度是我释门难以昌盛的主因，却非是与士大夫产生嫌隙的缘故……毕竟，便是我等信奉释门之人也从未有过毁弃发肤的想法。真正的起因还在于十余年，当时正好是经》是佛门经典才不乐意写的，甚至蔡伯喈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实际上，根本就是自己本人被人家拒之门外了而已。拒就拒吧，还非得说自己是馋言小人，要与自己绝交……真是岂有此理！

&esp;&esp;而另一边，公孙珣则死死盯着火炉后的一个物什，还越看越挪不开眼睛，更别说听人讲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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