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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钰偏头看她。谢芳华也看着他。过了片刻，秦钰哂笑，&ldo;我来你这里作客，是否能劳动芳华小姐给我斟一杯茶？这大伯父的府邸，喝了些薄酒，却是一口茶也没喝，如今渴得很。&rdo;谢芳华撤回视线，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秦钰端起来，也不管茶水热不热，一饮而尽，之后又将茶盏推到了谢芳华的面前。谢芳华又给他倒了一杯。秦钰又端起来，一饮而尽，之后又将茶盏放在远处。谢芳华又倒了一杯。最后一杯茶只抿了一口，他便将茶盏窝在手里，不再放下，轻轻晃动，&ldo;以前，或者确切地说是我从漠北踏入京城之前，的确是有些得意的。可是从再平阳城遇到你之后，便没那么得意了。&rdo;谢芳华放在茶壶，看着他。&ldo;如今你既然找我来说这一番话，看来是对父皇和我这么多年的筹谋算计了若指掌了？&rdo;秦钰扫了谢云澜一眼，见他坐在一旁，不言不语，他又看向谢芳华。谢芳华不语。&ldo;不错，多年筹谋，消无声息，只为一朝倾覆谢氏。&rdo;秦钰见她不语，径直一笑，&ldo;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在我踏入平阳城之前？&rdo;话落，他似是回忆，&ldo;那时见你，便毫不留情地要杀我。&rdo;&ldo;我若是那时就知道，便不会给你耽搁时间，后来让你躲过了一劫。&rdo;谢芳华冷然地看着他，&ldo;是在今日，圣旨下达后，要诛杀谢氏长房满门。我忽然想通了。&rdo;秦钰摇头，&ldo;我不相信！若是你今日才想通，怎么会提前就做了谢氏分族分宗的大事儿？你可知道，当时父皇听到谢氏分族分宗后，气得晕厥了过去。&rdo;谢芳华嘲讽地看着他，&ldo;分族分宗不过为自保而已。皇上和你的眼里只有皇权至上，超越皇权的存在，便是诛心的乱臣。势必要除去。可是又怎知，谢氏有谢氏的骄傲，忠勇侯府更不白担了这个祖宗传下来的世代簪樱之家的傲骨。是从来就没想过反字。只不过谢氏人才辈出，一代代传下来，依然主弱臣强。当君者，需要天海般的包容之心罢了。但是，显然，当今圣上没有，至于你……&rdo;&ldo;我怎样？&rdo;秦钰看着她，&ldo;你是想说，我有，还是和父皇一样没有？&rdo;&ldo;问我做什么？四皇子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有没有！&rdo;谢芳华盯着她。&ldo;外臣坐大，最终导致黄袍加身者，古来很多。否则又哪里有那么多改朝换代。&rdo;秦钰道。&ldo;可是千百年来，谢氏有多少机会能黄袍加身，可是至今没有加身。&rdo;谢芳华冷笑，&ldo;坐大就意外着稀罕皇权吗？笑话！&rdo;秦钰忽然叹了一口气，&ldo;谢氏不仅仅是坐大这么简单，而是太大了。南秦姓秦没错，可是半壁江山都姓谢。忠勇侯府一直没有乱臣之心，不但我知道，父皇也知道。可是，忠勇侯府没有，就代表谢氏族亲中人不会有了吗？放眼天下，你可看看，拿出一个谢氏族亲的门第，都能当得上一个世家大族了。更何况，这么多门户族亲，这么多才华抱负之人。&rdo;&ldo;所以，皇室怕了，皇上怕了。&rdo;谢芳华看着他。&ldo;是啊，谢氏日渐坐大，秦氏皇室里，只有我一人有些才华，秦氏宗亲里，只出一个秦铮。放眼秦家皇族，只我二人而已。可是谢氏有多少人，你自己算算。除去谢世子谢墨含不说，谢氏米粮的谢云澜、谢氏盐仓的谢云继、谢氏长房的谢林溪，谢氏族长府的谢云青……就连谢氏五房年纪颇小的一个谢林炎都有才骨，更遑论连女儿家也算上的话，不说你谢芳华，谢氏六房拿出一个谢伊，也是弱质骨强。这样的谢氏，皇室如何不怕？&rdo;&ldo;你说错了，云继哥哥是北齐的皇子，云澜哥哥么……&rdo;谢芳华看着他，&ldo;我不信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rdo;秦钰忽然哂笑，&ldo;那又如何？还不是姓谢？只要是姓谢，难道就不是谢氏的人？&rdo;谢芳华不语。&ldo;更何况，谢云继是北齐皇子，这岂不是又添了一桩，更让皇室忌惮？谢云澜的身份我自然知道，但也不过是回京之后，不久前知道的。可即便这么多年，父皇对谢氏米粮出手掌控，可也只吞了小半，大半都让他自立门户攥在了自己的手里。&rdo;秦钰又看了谢云澜一眼，见他仍一言不发，他笑笑，&ldo;说起来，无非是各有立场。&rdo;&ldo;是啊，各有立场。&rdo;谢芳华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她自然一早就有这样的认知，只怪谢氏人才济济。她看着秦钰，&ldo;如今已然分族分宗，我想问问四皇子，你对于谢氏，想要谢氏再做到哪一步，你才觉得，不会威胁皇权？撤手谢氏头上的锋刃。&rdo;秦钰挑眉，&ldo;我有些明白了，原来芳华小姐今日请我来，不是只为了想救谢氏长房这么简单。&rdo;&ldo;自然！&rdo;谢芳华也不隐晦，直言道，&ldo;忠勇侯府的忠心天地可鉴，但那是我没回京之前。&rdo;&ldo;哦？&rdo;秦钰看着她，忽然放下茶盏，&ldo;若是我说，我想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撤手。你以为如何？&rdo;&ldo;四皇子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有了赐婚的皇子妃了。&rdo;谢芳华冷冷地看着他。&ldo;赐婚而已！未必能嫁给我。&rdo;秦钰回看她。谢芳华收回视线，倒了一杯茶，递给身边的谢云澜，&ldo;其实，我不在乎鱼死网破。&rdo;&ldo;怎样个鱼死网破？&rdo;秦钰看了谢云澜一眼。谢芳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眉目凉寒，&ldo;就是，这个江山若是因秦谢争斗而毁，那么，乱世硝烟再起，北齐长驱而入，南秦不复，北齐归一。于我何干？&rdo;&ldo;看来，你虽然出身忠勇侯府，虽然姓谢，身上却没有半点儿谢氏的忠心和谢氏女儿该有的闺训。&rdo;秦钰面色不变，笑看着她，&ldo;你这样说法，与通敌卖国何异？&rdo;&ldo;我这样的说法前提之下，还不是取决于秦家是不是还要置谢氏于死地？&rdo;谢芳华面无表情，&ldo;我是没有学好闺训，所以，一个我，更当不得你多年筹谋毁于一旦的代价。四皇子三思。&rdo;&ldo;若是我就觉得你当得这个代价。就要你呢？&rdo;秦钰盯着她。&ldo;看来，这个事情是谈不成了！&rdo;谢芳华撇开眼睛，&ldo;那就换个条件，救出谢氏长房，四皇子若是帮忙，需要什么条件！&rdo;秦钰也撇开脸，身子靠在椅背上，忽然有些意兴阑珊，&ldo;谢氏长房围困月余了，芳华小姐不理不问，我还以为谢氏长房在你眼里没大用。如今这又是为何要救？&rdo;&ldo;我一直不闻不问，不过是想给谢氏长房一个深刻的教训，另外也是为了分族分宗，谢氏长房摆在那里，犹如悬在头上的剑，那些族亲总会多两分思量。再者，法佛寺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至于全门没命。但却是我料错了，皇上心狠，竟要诛杀满门。&rdo;&ldo;父皇的心狠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年登基时，他是踏着自己摔碎了的心和别人的血骨趟出来的。至于如今，心狠更甚以往十倍，你也不是不知原因，林太妃让她的人来找你，你不是知道他命不久矣了吗？一个不久命于人世之人，你还能指望他心软？&rdo;秦钰似乎有些乏了。&ldo;四皇子果然不愧是四皇子，看来很少能有事情是你不知道的。&rdo;谢芳华看着他，&ldo;你只说，谢氏长房，我要救，你有何条件？&rdo;&ldo;你只想要他们活命不是吗？&rdo;秦钰忽然一笑，站起身，&ldo;刚刚我们说的整个谢氏，我手里攥着的东西，足够等价换你的事情。反正不急。这样吧！谢氏长房，就白送你，当做我的诚意了。&rdo;话落，他转身向外走去。谢芳华看着他痛快地出了门，偏头看向谢云澜。&ldo;我送四皇子！&rdo;谢云澜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跟随秦钰身后，出了房门。秦钰也没推脱，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海棠苑。谢芳华忽然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须臾，放下茶盏，泄气一般地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不多时，言宸脚步轻浅地走了进来，看到谢芳华脸色昏暗地坐在椅子上，他一愣，&ldo;是为谢氏长房的事情？&rdo;谢芳华睁开眼睛，有些疲惫，&ldo;你去了哪里？&rdo;&ldo;轻歌找我！&rdo;言宸顿了一下，&ldo;是谢云继的消息，齐云雪已经将他带到了北齐境内。可是，没看住他，据说还没有进北齐京城，更没有见到皇上和皇后。他从齐云雪的手上逃脱了。&rdo;&ldo;哦？&rdo;谢芳华一笑，&ldo;云继哥哥竟然从齐云雪手里逃脱了？按理说，他的武功不是齐云雪的对手才是。&rdo;&ldo;谢氏盐仓培养继承人这么多年，焉能没有点儿手段？齐云雪待在情花谷多年，几乎避世，武功媚术她在行，但是手段算计，她却不行。没看住也不太意外。&rdo;言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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