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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第2页）

&esp;&esp;进了蓝家，刘汉东才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除了梁头上挂着的黑漆漆腊肉，家里就没啥值钱的东西了，床铺是木板和砖头搭成，上面的被褥已经变成黑色，长期卧床病人产生的骚臭气息弥漫在屋里，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妇人，想必就是浣溪瘫痪多年的母亲了，她只是笑笑，就算打过招呼了。

&esp;&esp;蓝老师将床下的尿罐子往里踢了踢，招呼客人落座，可是家里只有一把像样的椅子，谁也不好意思坐。

&esp;&esp;忽然一个少年跑了进来，大喊一声：“姐！”

&esp;&esp;“弟弟。”浣溪看到弟弟，亲得不行，姐弟俩长相酷似，少年虽然清瘦，但五官秀气，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倒像个女孩子，他穿一身破旧不堪的中山装，脚下的烂棉鞋已经露出了脚趾，一双手上满是冻疮。

&esp;&esp;梅姐将肘子和鞭炮放下，问蓝老师：“叔，年货办齐了么？”

&esp;&esp;“差不离了，乡里领导来慰问过了，送了面粉和豆油哩。”蓝老师扶了扶眼镜，情绪比较激动，“党的政策好啊，逢年过节都照顾俺们这些困难户，等二小子有出息了，一定要回馈社会，报答党的恩情。”

&esp;&esp;梅姐说：“妮儿在我们美容院干了几个月，表现很好，我准备给她加工资哩，过了年，还让她跟我打工去。”

&esp;&esp;蓝老师高兴起来：“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张罗，二小子的学费都没着落。”

&esp;&esp;床上的蓝母也连声道谢：“真是麻烦你了花妮儿，咱村出去的这些个人，就你最有出息。”

&esp;&esp;“一个村的，这点照应还没有么，那啥，我回家了，有啥需要的招呼一声啊。”梅姐不想多停留，起身告辞，蓝老师和浣溪姐弟送出去很远，来福也兴奋地在旁边撒欢。

&esp;&esp;“别送了，再送就到家了。”梅姐道。

&esp;&esp;“那行，慢点走，谢谢了。”蓝老师再度向梅姐和刘汉东道谢。

&esp;&esp;两人慢慢走回去，刘汉东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真穷。”

&esp;&esp;“蓝老师以前是民办教师，后来国家一刀切把他们这些老民办都给辞了，村里的小学也撤了，他就没了生活来源，又得了肝病，一家人的希望都在二小子身上了，妮儿的弟弟，比姐姐学习还好哩，回回全校封闭式训练

&esp;&esp;除夕中午，刘汉东终于回到了江北家中，由于外来流动人口大量返乡，城市显得比以往空旷许多，道路也不再拥堵，空气中弥漫着年的味道，但不知为何，比小时候的年味淡了许多。

&esp;&esp;刘汉东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母亲改嫁多年，和刘家的来往不多了，继父贺坚是外地人，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逢年过节都是在自家单过，儿子就要两边跑，年夜饭总是在爷爷家吃。

&esp;&esp;下午四点多，家里就开始做年夜饭，煤机厂宿舍里饭菜飘香，六点钟饭局开始，三口人面对着满桌丰盛饭菜，老妈笑道：“小东，把制服穿起来。”

&esp;&esp;虽然百般不乐意，刘汉东还是换上了警服，一丝不苟地戴上了大檐帽，妈妈看见，心花怒放：“我儿子当警察了，有出息了。”说着说着就落泪，一如八年前刘汉东第一次穿着军装回家探亲的时候。

&esp;&esp;“大过年的，哭啥，喝酒。”贺坚端起了酒杯，以家长的身份讲了几句话，无非是继往开来，好好过日子之类，妈妈和刘汉东举杯共饮，拿起筷子吃饭，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esp;&esp;吃完了这顿饭，刘汉东拎着做好的菜步行前往滨河小区爷爷家，陪老人家过年，家里冷冷清清，没什么准备，大伯一家人也没来，爷爷坐在竹躺椅上孤独地看着电视。

&esp;&esp;和往常一样，刘汉东下厨做饭，将带来的菜热一下，又下了一锅饺子，热腾腾的端上桌，电视里春节晚会已经开始了。

&esp;&esp;爷爷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陈年茅台来说：“小东，今天喝这个。”

&esp;&esp;“八二年的茅台，比我年龄都大，是不是太奢侈了？”刘汉东看着酒瓶啧啧称奇，爷爷藏了不少好东西，小时候他还在枕头底下翻出过勃朗宁呢，这瓶茅台也只是爷爷众多藏品之一。

&esp;&esp;“爷爷没多少年活头了，过年不喝，啥时候喝，开！”爷爷虽然老了，依然保持着金戈铁马说一不二的军人风范。

&esp;&esp;刘汉东打开了茅台酒，酒香四溢，门外传来嚷嚷声：“什么酒，这么香！”原来是大伯一家人来了，他们也是吃过饭来的，陪老人家过个年，看看晚会。

&esp;&esp;刘家人在圆桌旁落座，电视里的朱军开始煽情，大家喝着酒看着电视，气氛有些沉闷，过了一会儿，大伯说话了：“爸，汉南处了个对象，人还不错，就是嫌咱们汉南没房子……”

&esp;&esp;“嫁人是嫁房子么，这样的女子，不要也罢。”刘骁勇正色道。

&esp;&esp;大伯被堵了回去，不说话了。

&esp;&esp;大伯母说：“爸，您说您老存那么多钱干啥，放在银行里利息那么低，不如拿出来放债，十二点五的利息，按月领利息，绝对稳妥。”

&esp;&esp;刘骁勇道：“共产党什么时候允许私人开银行了？”

&esp;&esp;大伯母说：“省城汉威融资公司在咱江北的分公司，正规企业，规模很大的，几十亿的资产，比银行还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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